沈夜北平聲道:“秦兵,你當我是你的朋友,對麼?”
秦兵愣了愣,然後點頭。
“既然是朋友,以後别再叫我公子了,聽着别扭。”
四年前他曾問起過秦兵為何稱呼他為“公子”,那時秦兵給出了很冠冕堂皇的回答——然而無論怎麼用言語掩飾,也不能改變從前她故意與他保持距離的事實。
可是現在,已經沒有那種必要了。
“好。”秦兵再次點頭,順便問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麼我以後,該如何稱呼……”
沈夜北?有些不太禮貌。聽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幹架似的。
夜北?也不合适,未免太過親密了。
廷鈞?不對,表字這種稱呼隻有男子之間才能适用。可她畢竟是女性……
“哎,那以後咱們也不叫你‘将軍’啦?反正你也已經不是将軍了。”
誰知原本正玩牌玩得嗨的朱五七八卦地湊近前來,一邊勾住沈夜北的肩膀,一邊厚着臉皮地沖他擠着眼睛:“是不是啊,沈廷鈞沈老哥?”
“随便。”面對這個女人時,沈夜北的精神仿佛瞬間就放松了下來,面無表情道。
朱五七一見他又擺出了熟悉的臭臉,當即不爽地又給了他額頭一下:“欸你這表情啥意思啊?看不起老子是不?”
僵硬的氣氛瞬間活躍了起來。望着這位女版柳餘缺,秦兵無奈地聳了聳肩,臉上卻也随之泛起輕松愉悅的笑意。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低頭淺笑之際,有一雙眼睛同樣神色複雜地看了過來——
“嘿,你特麼發什麼呆呢!”
見金雪姬起身離開了座位,朱五七連忙抓緊機會欺身上前,附在沈夜北耳邊道:“有件事兒想請你幫個忙,成不?”
“說。”
朱五七雙眼斜斜看着金雪姬離開的方向,聲音壓得更低了:“雪姬她……沒有喜歡的人吧?”
“……”沈夜北沉吟半晌,才道:“這種事你問我?”
“她不是你秘書嗎,不問你老子問誰?”朱五七有些不爽:“給個痛快話,有還是沒有!”
“朱小姐。”
沒想到卻是秦兵接過了話頭:“這種私密的問題,你還是問問金小姐比較好。畢竟沒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自己的心意了,不是嗎?”
這次卻輪到朱五七沉默了。她原本想沉默更久一些的,但時間不等人,于是隻得硬着頭皮說了實話:
“……老子喜歡她。從第一次見面就喜歡上她了。”
此言一出,其餘兩人都驚住了。在這個時代,兩個男人之間的斷袖之風雖不常有,但至少說起來也不算驚世駭俗;然而兩個女人之間的“磨鏡”之戀……實屬罕見。
“你……”斟酌了好半天之後,秦兵才讪笑着給她出了個馊主意:“要不,你還是直接問問她吧。”
“我要是能直接問出口我還來找他幹嘛?”
朱五七不客氣地怼了她一句,然後更加不客氣地對沈夜北道:“沈老哥,我知道你鬼點子最多,想個辦法,幫我一回呗?”
這是什麼白學修羅場啊!
就連秦兵這種身經百戰的,臉上表情都有些繃不住了。反觀沈夜北這位當事人,事到如今表情居然依舊十分淡定:
“可以。等她回來,我和她說。”
“……不是這麼個幫法兒!”
朱五七被他這反應氣笑了。正當她還想進一步解釋清楚自己的真實意圖時,金雪姬的身影就已經出現在了視野中。
謝天謝地,麻煩解除。秦兵這邊剛剛松了口氣,沈夜北的聲音就催命似地響了起來:“你剛才想問我什麼?”
“呃,我是想說,以後如何稱呼公子……”話都出口了才意識到不對,秦兵隻得道歉:“對不起,我說錯了。您不喜歡這個稱呼的。”
不是這個問題。
沈夜北無聲地歎了口氣,借着氣氛緩和的機會稍稍放輕了聲音:“你可以不要這麼客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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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原文出處《史記·越王勾踐世家》範蠡曰:“……且夫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