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兵:“……”
“罷罷罷,不樂意說就算了。”朱五七很快就失去了和她閑聊的興趣,轉過頭繼續與金雪姬侃大山。
……
從火車站到驿館距離并不算太遠,也就半個時辰的車程。
待一行人安頓下來之後,秦兵終于找到了獨處的機會。可她這一路實在太累了,稍作洗漱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還沒等她怎麼緩過勁兒來,第二天清晨,房門就被人叩響了。
門外站着的是一位西服革履、相貌英挺的青年。秦兵對他倒是有點印象:
黑騎軍在托克遜城一戰打了勝仗之後,他就被選拔-出來做了沈夜北的副官。副官本身也和秘書的職能差不多,沒什麼官銜或者實際權力,但卻是沈夜北最倚重的身邊人。
“自我介紹一下。”青年副官彬彬有禮道:“在下張旻。沈先生有一樣東西托我轉交給您。”
什麼東西是不能當面交給她的?
秦兵心裡一沉,看向被放在手心上的大信封。拆開一看,裡面赫然裝着面額為五十萬大洋元的瑞士中央銀行存單、一封用德意志語寫成的大學推薦信、一紙護照及一張簽證。簽證目的國——
瑞士。
“下輩子北歐見。”這在那個遙遠的現代社會,像是人們之間心照不宣的玩笑話。瑞士不屬于北歐,卻是永久中立國——無論在前世還是今生,無論在哪個世界裡,都是如此。
而中立國,意味着幾乎不會被卷入戰争之中。
“這些是……”
“這些是先生送給您的禮物,請您務必收下。”
張旻微笑道。他的笑容十分職業化,職業化得簡直有些虛僞,正如當初的她自己一樣:“先生讓我一定轉告您,不要再打擾他了。從今以後——”
“他有沒有讓你轉告我,這麼做的原因?”
秦兵的反應并不像張旻想象中那般激烈。相反,她的神情和語氣都堪稱平和,仿佛對如今的一切都早有預料。張旻愣了一下,才道:
“沒有。沈先生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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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倒回一天前。
皇城,圍宮。
沈夜北随宮中女官走進來時,攝政王殿下正坐在西洋式壁爐旁邊烤火取暖。
擺滿了各種新奇西洋擺件兒的寝宮中門窗緊閉,暖爐四處可見,熱得讓人根本穿不住外套。可楚慕卻像害了寒疾之症一樣裡三層外三層地裹着厚厚的衣服,最外面還披了件狐裘,唯獨一張漂亮但慘白如雪的臉露在外頭,遠遠望去仿佛是個圓球,甚是滑稽。
沈夜北被這暖烘烘的室内溫度熱得受不住,便不客氣地脫下西裝外套交給一旁侍奉的女官,走到楚慕面前輕輕彎了下腰,以示盡到君臣之禮:“殿下。”
“呵呵,等了你很久了。”
楚慕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向他伸出骨瘦嶙峋的手臂:“坐吧。”
待他落座,楚慕又堪稱慈祥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青年,目光最後落在他身上那時髦的西裝馬甲和頭上清清爽爽的短發上,頗有些感慨的意味:“不錯,不錯……比起蓄發華服,沈愛卿果然還是,更适合洋人的行頭啊。”
“殿下可是身體不适?”
沈夜北并不關心他的死活,但面子功夫畢竟還要做足。楚慕笑了一下,神色疲憊道:
“你看孤這樣子,豈止是不适二字可以形容。”
也對,“不适”已經無法形容這種糟糕的狀态了。“行将就木”倒是真的。
沈夜北心裡冷笑一聲,心裡沒有多少同情地禮節性問道:“禦醫可瞧過了?”
楚慕也不打算跟他繼續打機鋒,直言道:“是瘾毒。”
說完這三個字,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沈夜北。
或許是飽經風沙摧殘的緣故,兩年未見,沈夜北比他印象中皮膚稍稍曬紅些許。臉上原本的嬰兒肥已然褪去,加上他本來就瘦,于是面部輪廓也比從前更深刻、線條更明顯了。
美人總是相似的。自從沈夜北的照片登上西洋報紙上之後,民間就議論紛紛起來。大部分人都在感歎這位混血将軍驚為天人的俊美,而一小部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好事者,則悄悄嚼起了宮闱秘事的舌根子——
“沈愛卿,”從回憶中稍稍回過神來的攝政王,老不正經地冒出一句非常占人便宜的混賬話來:“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像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