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月餘前。國獄深處。
“你拒絕是對的,是我太過分了。”
眼見沈夜北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柳餘缺趕忙打圓場:“我知道這個要求太離譜了,說實話,我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
其實最開始這個主意是張弘正出的,可他不能把老張給賣了。畢竟他和沈夜北之間還有那麼點兒聊勝于無的“舊交”,張弘正和沈夜北之間,可是一點交情都沒有的。萬一沈夜北将來報複老張……
“這不是你的主意。”
“……”
“柳漢韬……”沈夜北疲憊不堪的搖了搖頭,連生氣的力氣都失去了:“你……”
我有一句我TMD,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使喚起我來,還真是,比使喚牲畜家禽都沒有心理負擔啊!
刻意降低服藥頻率的代價,就是他現在甚至沒有精神像他以前那樣,去動辄大發雷霆了。他現在心裡氣得要死,可孱弱的身體狀況卻讓他隻能閉了閉眼,認命似的輕聲道:“所以,你到底想怎樣。”
“你放心,不會太過分的。”
柳餘缺心虛的别開眼,不敢和他對視:“也就是住在我辦公室旁邊而已。不過總統府法律顧問那邊提出了幾點建議,可能……可能到時也需要你,額,接受一點限制。”
沈夜北猛地擡頭,那雙寒潭似的灰綠色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柳餘缺被他這冰冷的目光凍了一個激靈,心裡此時已經做好了被對方臭罵一通的準備,可最終前者居然隻是沉默了十幾秒,然後緩緩舒出一口氣來:
“可以。”
“啊?”柳餘缺難以置信的眨眨眼:“不是,你答應了?”
沈夜北别開眼看向窗外。從柳餘缺這邊看去,他現在臉上已然帶了點兒生無可戀的意思:“隻要不影響我做事,其他随意吧。”
回到現在。
連日的超負荷“加班”,已經讓沈夜北幾乎忘了自己的處境。然而夢終歸是要醒的。下意識低頭看了眼,這些天積攢下來的所有壓抑、委屈、憤怒瞬間就爆發了。
滾出去!
終究臉皮還是太薄了些。如果換做柳餘缺,此時此刻恐怕還能笑嘻嘻的拿這東西跟面前的女記者開開玩笑;隻可惜,他不是柳餘缺,他做不到這麼雲淡風輕的接受被如此對待。幻想中“滾出去”這三個字,在他心裡山火呼嘯一般狼奔豕突,可最後到了嘴邊,也隻餘沉默無聲。
看在此時的劉可珍眼裡,卻是他臉色驟然煞白陰沉下去,此情此境就算情商再低也該回過勁兒來了:“沈先生?……哎?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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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原來真的可以被氣暈過去、甚至活活氣死的。
這是這一整件事中,柳餘缺學到的最大教訓。
“不是,你小子氣性這麼大的嗎?”坐在病床旁邊,他小小聲嘟囔着。
就在幾小時前,負責搶救的西洋醫生一邊寫藥方,一邊一臉無奈的對他道:“病人本就因常年服用瘾藥導緻身體虛弱,如今情緒波動太過劇烈,導緻反射性暈厥也屬正常。換句話說,不要再刺激他,多加休息,才會好起來。”
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說了跟沒說沒有任何區别。打發走醫生之後,柳餘缺又陪坐了好一段時間,直到後者蘇醒:“……”
“要不,”他斟酌着用詞,猶猶豫豫的:“我想法子,請國會通過對你的特赦令?”
等柳餘缺離開,秦兵才從陰影裡走出來。
就在方才,面對柳餘缺的“寬容”,沈夜北隻是保持沉默,似若充耳不聞。秦兵知道他為什麼反應如此冷淡:“柳先生若願意特赦你,便不會讓你受此折辱。”
沈夜北沒說話。于是秦兵又道:“其實你不怨他,因為你知道他是對的。”
沉默。
“于理無錯。可于情,他卻早已虧欠你太多。”秦兵輕歎:“你不喜歡欠别人的,同樣也不喜歡别人虧欠于你。你對柳先生一次又一次的容忍退讓,犧牲自己成全他的事業,已經到了你所能承受的極限,對嗎?”
“不要再說了。”
非常突兀的一句,讓秦兵乖覺的立刻閉上了嘴。沈夜北頂着快要炸開的頭疼勉強下床,下一秒人就晃了晃……
“夜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