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陳子維不願搬走,在縣裡生活成本更高,外婆的錢怕是不夠的。而且另外的縣城也不一定收他。
他沒明說,隻跟外婆說不願意讀了。
外婆原來是不同意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又依了他了。外婆對他向來是溺愛的,這兩年在家連一點活都不讓他幹,說要去人家家裡幫農忙賺些錢,也攔着他不讓去,隻哄着他“不着急,我們小維還小,我們小維以後去大城市賺大錢的。”
【對不起】路關洲更不知道能說什麼了,他恨自己這個賤手,什麼不能提偏偏提什麼。
【還不知道您叫什麼名字呢】陳子維問他的名字想引起他的注意,他覺得對方現在可能處于内疚的情緒當中,【我叫陳子維。】
【很适合你的名字,聽起來就很溫柔。】路關洲連忙誇贊道,随即将自己的名字打出【我叫路關洲。】
【關關雎鸠,在河之洲?您的名字也很好聽。】
【謝謝。】路關洲的眼睛因為自己在做網絡産業的原因看了一天的電子屏幕,原本該是很累的。但莫名其妙感覺溫暖舒适。
陳子維還是惦記着自己的任務,但又擋不住困意,迷迷糊糊間隻發出一句【那你現在可以答應了嗎?】而後實在支撐不住抱着小熊就睡着了。
臨睡熟前還在想着,不可以睡不可以睡,沒有等到回複就睡實在是太不禮貌了。但是他的身體很少受他意識的控制......
于是等第二天的陽光照進了他的房間,纖長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顫抖着睜開的時候,陳子維發現他的手機裡某個聊天的消息提示已經點亮了99+這個驚人的圖标。
最開始是委婉的拒絕:
【這種事情算是人生大事了,不是随随便便在網上找個人就可以的。】發完又怕對方誤會自己的意思,路關洲隻是想表明“我可不是一個随便的人。”
這句話看起來像是明确的拒絕。
于是他馬上發了另外一句來補充【我的意思是,至少也要等到我們認識了久一點之後。】
對方久久沒有答複。
路關洲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盯着手機有些忐忑,這是他第一次思索情情愛愛的事情,人們常說愛情來得分外突然,而且自己也說不清緣由,為什麼喜歡,為什麼不喜歡,好像都是靠不可用科學解釋的第六感。
就像今天,他靠着緣分認識的漂亮單純村花,其實連臉都沒有看到,也隻聊了兩個小時,甚至一開始還要把人家當成神經病删掉,但是很奇怪,想到如果要跟她談情說愛,心中對于情愛的排斥感驟然降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低谷。
但又覺得自己這樣貌似太過随意廉價,給自己找着借口,自己就是太善良了,隻是因為想要幫助單純村花認識到社會險惡,想跟她交朋友,才不是因為隻聊了兩句天就像隻春天的沒有被割掉産生雄性激素器官的動物一樣春心萌動。
絲毫沒有想到其實自己的行為就很像想要幫漂亮村花避免的“社會險惡。”
他看了兩分鐘【你睡了嗎?】小心翼翼地詢問,生怕看見紅色感歎号。
【我們先相處兩個月再确認關系怎麼樣?】此時離上一條消息剛剛過了兩分鐘。
【你不會去找别人了吧?】他有些焦急。
人在着急的時候總是會不受控制地分泌腎上腺素刺激大腦做出一些不合平常道理的事情。
隔着網絡他也無法确認。
又覺得自己語氣太過生硬,緊急從表情包商城找了個小熊表情包,【[小熊哭哭]】
又過了兩分鐘。
路關洲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金屬手表的秒針一滴一達地轉。這是他用自己經營的企業拿到第一桶金之後給自己買的手表。因為銀行卡裡的前飙到了一個令人沒有實感的數字,所以這個手表是直接在一個以前不敢去的商場裡的一個大牌專櫃裡買的。
當時也不知道怎樣挑選,直接就買了最昂貴的。
買到之後,他成功完成了對奢侈品的祛魅。
用起來跟小時候用攢了很久的二十塊錢在集市地攤上買來的奧特曼發光手表其實并沒有什麼區别。
甚至連拿到的時候的欣喜都是一摸一樣的。
現在這個手表的功能是用來計時,兩分鐘一到,他就開始發消息。
【其實一個月也可以的。】
21:31
【不要去問别人這個問題好不好?】
21:33
【不要給别人發那些照片好不好?】
21:35
【就一周,就一周好不好?】
21:37
【理理我[小熊哭哭]】
21:39
【真的這麼早就睡了嗎?】
21:41
【理理我,我給你買小熊玩偶好不好?】
21:43
【如果是别人發上面那一條信息的話不要相信哦,都是壞蛋來的。】
【我不是。】
21:45
【就兩天好不好?】
21:47
【你一定是睡着了吧?】
......
路關洲強行說服自己,沒關系,農村好像都睡得挺早的。
這時候他的舍友剛好回來了。
高高大大一個北方人,說話還帶些北方口音。
“喲,還沒睡呢?”
“這麼晚了,如果是農村就該睡了對吧?”
“我就是随便問問。現在哪兒能那麼早睡啊。”
“......”
21:53
【我叫路關洲,今年20歲,長得應該挺帥的,身高193,就讀于h大大二金融學系,目前已經成功憑借個人能力經營了一家關于互聯網方面的企業,處于盈利狀态,沒談過戀愛,處男,也不是同性戀.....(此處省略很多字)】他很認真地打着自我介紹,上一次那麼認真還是在高考。
如果再過兩年,路關洲就該知道自己這種行為會被稱為“舔狗”,甚至他這種沒跟人家聊兩句就舔成這樣的還是“不清醒舔狗中的戰鬥機。”
但是當他知道這個詞的時候,他已經不清醒到被陳子維叫一聲對着小狗叫的稱呼要樂上老半天了,還能自己汪汪兩聲。
他終究是變成了自己最不想變成的廉價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