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江先生還沒睡呢？”陳子維回去的時候輕手輕腳，怕吵到已經睡着的人還有小貓咪，但是當他靜悄悄把門打開的時候，江玦河還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把床頭的小夜燈拿到客廳來了，于是便沒有将頂燈打開。
昏暗暖黃的燈光隻剛剛好照亮沙發的一角，江玦河深邃的眼眸在這暧昧的燈光下若隐若現。
“在等小維。”他很直白，沒有尋找任何其他的借口。
“啊，我真抱歉。”陳子維下意識道歉，覺得自己耽誤了對方睡覺，卻沒有想過自己并沒有叫對方等待自己。
江玦河搖搖頭，“是我自己要等小維的。”
“小維可以過來嗎？到燈下來，我想瞧瞧你。”沒有等陳子維接話，江玦河低聲請求。
陳子維彎着唇笑，在玄關處将自己毛茸茸的拖鞋換好，“您不是天天在瞧我嗎？瞧着不膩麼？”
準備走過去了。
【大人，已經到睡覺時間了，快别理他。】joker模仿着宮廷劇裡勸阻皇帝的宦臣，隻是嗓音太低啞了，達不到想要的效果。他時不時就會像這樣抽抽風。
【您想睡覺了嗎？】陳子維以為他是自己想要睡覺了，表示可以理解，畢竟不是誰都像袁先生那樣不用休息的，【您快些去休息吧，不要累着了。】
【我不累.....】joker小聲反駁着，我隻是......
【早點睡才好長高啊，先生。】帶着笑意的溫和調侃，陳子維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走到了江玦河跟前。
“怎麼可能會膩？”江玦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小維還是對自己的認知不夠清晰啊。”
隻當是尋常友人的調笑。
陳子維坐在他旁邊一點的位置，不是近到手臂可以挨着手臂的位置，但是足以讓江玦河聞見像是從對方的肌膚裡透出來的香味。
我們小維的眼睛即使在昏暗的燈光下都是亮晶晶的，真漂亮啊......
“江先生，吃蘋果嗎？”在這樣直白濃烈的目光中，估計也隻有他還能自如地俯身，去茶幾果籃中挑一個幸運的紅蘋果。
這還是前天抱着小貓咪下去玩的時候買的，是一個老婆婆在賣，說是自己家種植的，陳子維見她八點多還不收攤，攤裡的蘋果也着實不算多，便都買下來了。
于是這幾天家中蘋果的身影就很頻繁地出現。
陳子維先詢問了江玦河，将手中的蘋果遞給他。
江玦河看着那隻遞來蘋果的手，他覺得那樣一雙手别說遞來的是蘋果，就算遞來的是一杯毒藥，他都可以毫不猶豫地喝下去，再誇一句好甜。
“我給你削皮。”江玦河将蘋果接過來，小維的心思很好懂啊，會去對蘋果動手動腳，其實就是自己想吃蘋果了。
“好哦。”江玦河有一項神奇的技能，在陳子維看來神奇的，那就是他削蘋果絕對不會斷皮。就算閉着眼睛削。因此每次江玦河說要削皮的時候，陳子維就會在旁邊用一種好奇又崇拜的眼神看着。
就像現在這樣。
江玦河嘴角不自覺勾起一絲笑，三兩下将削好的皮遞給他，自己再去将蘋果的核挖掉。
蘋果的清香很快充滿了整間屋子。
陳子維将那長長的蘋果皮放在手中，像是以往無數次那樣，想将它恢複成蘋果的形狀。之前一直沒有成功過。
他做任何事的時候都很專心，包括擺動蘋果皮。
所以這時候是套他話的好時候。
而江玦河顯然是清楚的。
“小維。”他輕輕叫他一聲，讓他從蘋果皮中分給他一點點注意力，一點點就好，不要太多。
“嗯？”一如他所想，發出了可愛的音節，因為彼此間熟悉到了他可以不擡起頭來，而是可以就這樣接話也不會顯得不懂禮貌的程度。
這個是底座......
“剛剛那個男生......”
聽起來漫不經心，實際上眼神都不敢離開手中的蘋果。
“是我男朋友，江先生上次在視頻裡見過的。”陳子維不設防地回答。他并不覺得江先生會因為知道他是男孩子卻找了個男朋友而對他有任何看法。
他總是願意覺得别人的心腸都和他的一樣好。
“小維很喜歡他嗎？.”不然為什麼明明都覺得冷了，還要呆在下面哄他呢？
還去了那麼久......他挖蘋果核的動作變得及其緩慢。
這裡再彎一彎......
“喜歡......”陳子維沒有猶豫，他喜歡路關洲，就像喜歡八九月時特殊的冷空氣的味道，就像喜歡将小奶牛貓抱在懷裡的時候的溫暖觸感。
江玦河手抖了一下。
可是為什麼呢？明明已經知道小維非常喜歡那個人。聽到小維親自說出口還是會覺得難過。
鋒利的刀将他的手指劃出了鮮血。豔紅靡麗的血珠瞬間透出來。
可能是因為嫉妒吧。那個年輕的男人。他其實并不比自己帥氣，并不比自己高大，論财富，論社會地位，他江玦河似乎都可以優勝。
但偏偏我們小維說了喜歡。
于是他江玦河的容貌，他江玦河的财富，他江玦河的社會地位就變得一文不值，輸得徹徹底底。
陳子維手中的蘋果皮又一次斷掉了，他這時微微擡頭，看到江玦河正在往外滲血的指頭。
那刀口不淺。
“我去給你找創口貼！”他當即摸回房間，他沒有開燈，因為他知道小奶牛貓此刻一定是在他的床上團成一團黑白球球，抱着尾巴睡覺。
放輕呼吸，頗有幾分急切地從櫃子中将小醫藥箱拿出來。
江玦河伸着手，任由他用小鑷子夾着酒精棉花在傷口上輕輕點抹，正正經經地把嘴巴鼓起來，幫忙吹氣，“吹吹就不會那麼痛了。”
江玦河微微湊近，鼻尖幾乎挨到他柔順乖巧的發絲，怎麼會有人連頭發絲都要比别人好看呢？
被哄得太過了。
後來江玦河的傷口被貼上一個上面有卡通小狗的藍色創口貼。
“很可愛吧？”陳子維對上面的卡通小狗喜歡到不行。
“可愛。”江玦河對陳子維喜歡到不行。
“蘋果......”江玦河右手還握着兩半蘋果，本來想要遞給他，但是在看到上面有血迹的時候又止住動作。
“先别吃了，我重新給你削一個。”他無奈地歎一口氣，打算将這個蘋果放到一邊，過會兒洗幹淨了自己吃掉。
“我們一人一半吧。”陳子維看出他在想什麼，在他還沒來得及阻止的時候就将蘋果拿去洗了。
都已經削到手了......再削一個牽扯到傷口會很痛吧。
陳子維沒有把話說出來，因為以他對江玦河的了解，江玦河聽見後一定會逞強說自己不痛，然後立刻馬上再削一個蘋果。
江先生就是這樣，他總覺得如果一點小小的傷口都要叫痛，會顯得很沒有男子氣概。
但是......陳子維一邊将蘋果上的血迹仔細的洗去，一邊在和joker讨論，【痛就是痛啊，不會因為是老人孩子疼痛就會更厲害，也不會因為身強體壯疼痛就減輕。】
【誰都有資格說自己是疼痛的。】
【嗯，大人說的對。】joker對他自然是他說什麼都覺得對，可是......你為什麼不會把自身的疼痛說出來呢？
明明小維将自身的疼痛說出來，能收到大把大把的心疼和愛護，可是為什麼，每次疼痛我們小維總要隐瞞起來呢？
joker想着想着，又開始覺得不對，我們小維不該有任何的疼痛才對，為什麼上天偏偏在這方面對它最寵愛的孩子如此不公平呢？
從前他還在山上的時候就發覺了，受到各個生靈喜愛的小山神，身體出乎意料地羸弱，明明和山是一體的啊，他将他的山照料得那麼好，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那樣容易生病，那隻能說明如果他不是山神，沒有山為他抵着擋着，他大概率會是一隻永遠長不大的小豹子。
而且每次身體不舒服了，他都沒有說出來過，是因為覺得自己作為山神，如果生病的話會讓山上的生靈們覺得不安嗎？是不想讓動物們為他擔心嗎？還是會怕别人瞧不起自己的山呢？
或許都有吧，曾經山神大人和他說過的，可以讓别人覺得自己是一個不稱職的山神，但是不可以讓别人覺得不周山是一座不繁盛的山，山上的生靈會很難過的。
當時他是怎麼接話的呢？忘掉了，隻記得自己當時悶悶的，在想什麼？在想，其實哪裡有在意山繁盛不繁盛的動物植物啊，那些沒出息的東西一天天想的不就是怎麼樣才能引起美麗山神的注意嗎？
而現在......joker看着桌子上擺着的那個疾病轉盤，不是将死的程度的病人，根本看不見疾病轉盤這個購買選項，到底......到底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
“江先生介意嗎？”陳子維遞給他一半的蘋果“半個夠吃嗎？”
江玦河笑着将那半塊蘋果接過來，蘋果上面殘留的水珠剛剛流經過小維的手指......
他咬了一口蘋果，脆甜的汁水在他的口腔裡炸開。
他剛剛講過的，小維特别好懂，他對自己的照顧，他的溫和，他對這個世界的喜愛，和對萬物的熱情，江玦河全都可以讀出來。
也許正是因為小維是這樣太過于完美的人，才總是會使像他這樣的人抱有一些可悲的希望。
因為遇到他的每一個人都會想，不管誰都是配不上他的，但是既然誰都配不上他，那麼他身邊站着的人為什麼不可以是我呢？
......
49
“大家昨晚睡得好嗎？”陳子維接受了沈構的提議，邊開直播邊念書。
沈構就帶着hank，坐在離美麗的小主播不遠的凳子上，他死死地拽住Hank的牽引繩，不讓它跑過去對着美人撒嬌，也給它戴上了止咬器，減少它丢人的吐出舌頭來流口水的頻率。
沒出息的笨狗狗。
不過，真人真的要比直播好看太多太多......
怎麼形容呢？就像是世界單獨為他開了柔光濾鏡一樣的......有能夠把任何事物都襯得平庸的本事。
【老婆讓我炒炒】:小維壞壞的哦，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昨天都沒有開直播，沒有小維我怎麼可能睡得好哇！！
【維維的狗狗（正版）】：老婆，你說實話，昨天晚上是不是去見哪個壞男人去了？老婆你乖乖說出來，我又不會怪你，我那麼乖了，老婆你快獎勵我啊。
【寶貝兒小維香香脆脆我們都愛】：！！！！不可以，小維，小女孩這麼晚不要跟壞男人出去！要保護好自己啊小維！！
【愛維一世】：小維，跟偶好吧，誰若折偶小維翅膀，偶必毀你整個天堂。
【維殇·葬愛】：小維，窩喜歡泥，隻要泥跟偶好，整個葬愛家族都讓你橫着走。
【扣1今晚爆炒小維】：寶貝，為什麼昨天晚上不開播寶貝，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寶貝，我是被雨淋濕的小狗，我是倒數第二顆無所謂的紐扣，我是計劃C我是方案E，小維嗚嗚嗚你不要這麼對我啊啊啊啊。
【超級可愛漂亮聰明勇敢天選之女小維的親親親親老公】：老婆！你終于回來了，在外面玩玩沒關系的老婆，隻要你還知道哪裡才是你的家。
“怎麼都這麼幽默啊。”陳子維能夠勉強看清一兩個評論，而後馬上就被各種各樣的薄荷苗苗貼臉親親。
“今天也來聽故事吧！”陳子維拿起旁邊準備好的書籍“我們來讀《一千零一夜》好嗎？”他望着鏡頭淺笑。
看見他誰會說不好呢？
【維維就是老婆就是媽媽就是我的嬌嬌寶貝兒】：我的視角：“......好嗎？”我：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對哎呀！
【維靠盛世美豔統一天下】：我終于知道為什麼那些霸道總裁和小嬌妻的文裡總是寫：看着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隻是想狠狠堵住。小維，你的小嘴巴就是用來親的！
【嬌嬌老婆嬌嬌公主，薄荷國唯一真神維】：這......這誰不迷糊啊，寶寶，你是吃可愛多長大的吧寶寶。
【汪汪汪】：嗚嘟嘤，小維小貓咪，我要親死你。
【努力讀書然後把小維一口吞掉】：我以前做夢都想不到有一天我會打開手機不玩别的，隻是聽我老婆講《一千零一夜》。
【想住在維的小批裡】：咕噜咕噜......有誰還不知道嗎？咕噜咕噜.....《一千零一夜》不就是暴君的老婆為了活命每天講一個沒有結尾的故事給暴君聽的嗎？咕噜咕噜......這說明什麼？說明小維是我老婆啊！咕噜咕噜......
【小維是小海苔，小海苔就是小維】：大家好，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老婆哈，她肚子裡已經有我的小寶寶了，快兩個月了，我老婆很溫柔的，每天都會給我和肚子裡的小寶寶講故事，就像現在這樣......
【小維寶寶是小戰鬥機】：樓上那哥，你也挺會編故事的，小維對面就是我啊，明明是我老婆啊，你以為你們看到的畫面是誰在拍攝啊。
......
【我跟情敵比命長】：哎呦，今天沒看到那個g啊，哈哈，是不是身體不好猝死了？哈哈哈哈？我馬上就可以成為榜三了，等我沖上榜一我要給買很多薄荷大王去親小維！！！！
因為氪得很多，這條評論帶了酷赤刹拉的閃光特效，除了正在認認真真給大家講《阿裡巴巴和四十大盜》的陳子維，大家都看見了。
“大家”當然也包括沈構，他看得眉頭直皺，誰有現場版看還要看直播啊？要不是為了确保自己榜一的榮耀，沈構連手機都不想拿出來。
他看到那個什麼【我跟情敵比命長】覺得刺眼極了，尤其是他發的那句話，讓沈構覺得自己是一個躺在病床上不能動彈的植物人丈夫，小維是為了讓他醒過來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給他讀故事的小妻子。
然後那個什麼命長哥，他就是觊觎自己漂亮妻子的壞蛋，每天借口看自己的名義提着水果來，騷擾自己脆弱美麗的小妻子，實際上心裡對躺在床上的自己恨得牙齒癢癢，恨不得下一秒就上手把自己的氧氣管給拔掉然後光明正大追求自己的妻子。
沈構把自己氣到了，這是一件于以前的他來說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因為他以前大多數情況下腦袋裡是一片虛無。
動動手指，就送出去了很多個進階版的猥瑣的大王薄荷。
大王薄荷出現在屏幕上，油膩地對着美人wink幾下，然後再很沒有眼力見地發出“啵啵啵”的親吻聲。
邪魅的大紅嘴巴子印特效就這樣飛出來，飛到屏幕裡被驚到擡起頭來的美人的臉上。
陳子維頗有些無措，眼睛瞪圓的時候像是受到可接受範圍内的驚吓的貓兒，與其說是威吓，倒不如說這個表情是在撒嬌。
像是在仰起小臉對着人類說：“喂糧食也要慢一點呀，你有些吓到我了。”這樣的小貓，但又不會得寸進尺，還沒聽見人類的道歉就會好脾氣地原諒對方：“不過您願意給我喂食，您真是一個很好的人類。”
叫人心都化掉了，變成一灘軟乎乎的冰激淩汁水，甜到發膩。
沈構也趁着大王薄荷清屏之後，開始油膩表演之前的間隙發話。
【g】：讓你失望了，榜一還活着。以及，電視劇裡的反派最後都是死于話多。
短短一行，極近羞辱。
陳子維顯然也是看見了。
書都快驚掉了，慌亂地擺着手。“别吵架呀大家。”
“小維别擔心，隻是正常的玩笑。”就連她普通的揮揮手的動作沈構都覺得漂亮到要命，忍不住出聲說話。
“沈先生怎麼又打賞這麼多啊？”陳子維原先以為他不想讓直播間的粉絲知道他在，所以一直沒有說話，現在沈構主動說話了，他也就禮貌性回回話“今天的薪酬不是已經支付過了嗎？”
因為沈構說每次都會支付薪酬，陳子維便下意識認為對方不該再在直播裡打賞了。
“這不一樣。”沈構被屏幕裡的大王薄荷油膩到了，尤其是這大王薄荷還代表着自己，更有些不好意思了，但還是要一邊拽着Hank一邊裝得若無其事的去回話“榜一，是沈構尊嚴性的名号。”
這是認真的，甚至在他自家的直播平台，他的昵稱都變成了【g（小維榜一版的）】，他覺得括号裡那幾個字簡直就在發着金光。
“您不要送太多了呀，”陳子維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頭，又見hank渴求的眼神，“您快将繩子放開吧，它瞧着有些難受。”頗有些擔心的意味。
沈構下意識聽從他的指揮，手一松，Hank就像小炮彈一樣直沖過去。
但是到了陳子維旁邊，又出乎意料都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