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不僅是嘉賓席,連觀衆席都鴉雀無聲,隻是會有抽泣聲不斷從嘉賓席上傳來。
安禹共情能力很強,不過在台上的人念完誓詞說完“我愛你”三個字以後隻是心中有些觸動,但是餘光裡他看到宣弈的眼眶貌似有什麼亮亮的東西在反光。
他刻意又偏過去了一點,直到确認沒有眼淚流下來。
不過宣弈好像發現他在看他了。
兩人并排坐着,之間的距離并不遠。
“很久以前,”宣弈突然輕聲說,輕到隻有安禹和他自己可以聽到,“也有個人這麼對我說過。”
“我愛你。”安禹也輕輕說,“嗎?”
“嗯。”宣弈轉過頭,用微微濕漉的眼眸看向他,好像不受控一樣,“我愛你。”
安禹的心髒像中了一顆原子彈,“轟”的一聲炸出了蘑菇雲。
哦親愛的上帝!你把我炸死得了,何必讓他這麼深情的看着我說我愛你呢?!
而且他語氣語調的深情程度堪比正在台上結婚的那兩位,整得安禹錯亂的感覺好像他們也正在結婚一樣。
如同安禹的内心,周遭突然一片轟動,響起了如雷鳴般的掌聲,連天上的海鷗也開始吱哇亂叫嘎嘎亂飛,他一時分不清是心外更亂還是心裡更亂。
宣弈聽到掌聲以後也收起了剛剛那副神态,随着大夥鼓起了掌,另一邊兒的陶也甚至吹了個高調的口哨。
一陣熱鬧過後大家紛紛站起身,有人過來将他們的座椅進行了調整,還擺上了幾張白色圓形桌子,但大家好像都不再坐回原來的座位了。
“走啊。”陶也戳了戳安禹。
安禹扶着椅子站了起來,往人流處張望了一圈,“去哪?”
“去吃飯啊。”陶也擡了擡下巴指示,“咱們在那吃,這兒的幾張桌子是VIP嘉賓的地方。”
安禹噢了一聲跟着他們走了過去。
他其實還在想剛剛跟宣弈的對話,腦子一直不太清醒。就連吃飯的時候也心不在焉,錯過了好幾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隻吃眼前的菜,有什麼吃什麼。
當他遊離着将筷子伸向一顆花生豆的時候,動作突然一頓,從繁亂的思緒中扯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以前是誰對他這麼說的呢?
安禹旁邊就是宣弈,他注意到了安禹停頓的動作,剛想問他怎麼了,就聽他對自己說:“是你的媽媽嗎?”話問出口以後安禹才意識到,這樣直白地問,會不會不太禮貌,畢竟他從小在福利院長大,都不知道見沒見過自己的媽媽。
宣弈愣了一下,而後反應過來他是在說剛剛的事。“不是。”
“那是誰?”不是媽,安禹索性繼續追問,他想着爸爸應該也不會說出這句話。
宣弈也沒有要隐瞞他的意思,“是一個小男孩兒。”
安禹心中湧上一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的滋味,“多…小?”
“大概五六歲吧。”宣弈說。
可惡。安禹内心憤慨又悲怆,居然是一個小屁孩兒。
這盆冷水把剛剛的燃起的混亂火苗澆了個透心涼。
“怎麼了?”宣弈看他這副模樣覺得他有點不對勁,但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想笑。
安禹垂頭喪氣搖了搖頭,接着下一秒便僞裝出很堅強高冷的樣子繼續動起筷子吃飯。
他在别人面前是真的這個樣子,但在宣弈面前就隻能裝。
“哎。”宣弈看着他吃了一會兒忍着笑又叫他。
安禹鼓着一邊腮幫子轉過臉,“枕麼了?”
宣弈指指自己的嘴角,安禹明白了他的意思,剛要去抽一張紙,宣弈就搶先一步用手指抹掉了他嘴角的米粒。
安禹仿佛全身被凍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宣弈,又看看那粒米,手裡剛抽出來的紙揚在半空。
紙:你們當我是死的嗎。
兩人突然就被尴尬包裹,安禹看了看手裡的紙,遞給了宣弈,然後慌忙逃離,“我去個衛生間。”
宣弈接了那張紙,還保持着剛剛與他對話的姿勢沒動。
他盯着那顆米粒看了一會兒,接着将手指靠近嘴邊,像貓兒一般舔舐了一下手指尖,那粒米無聲無息被帶入了他的齒間。
紙:還是當我是死的吧。
……
“呼——”安禹在洗手池用冷水潑了一把臉,“是他瘋了還是我瘋了?”
他那個眼神,我怎麼感覺下一秒他就能吃了。
暗戀真是使人胡思亂想。
安禹安撫好噗噗亂跳的小心髒回到座位上,瞄了一眼看見那張紙有皺痕以後長舒了一口氣。
而後筵席終于散了,婚禮至此落幕。結尾大家共同舉杯慶祝,金色的酒水裝在透明的玻璃杯中,搖搖晃晃着灑向天際。
這片海,這片天空,以及這裡的神明,它們見證了無數愛情,并且保佑着那些镌刻進沙、深埋進海的誓言亘古不變,曆久彌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