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禮節樂朝還是會的,他斂起放松的模樣,微笑着接過名片,道:“你好。”
樂朝的臉看起來太年輕,白許安猜測他是哪位老闆的年輕助理,又或者是子女,但不能這樣問話,于是迂回道:“先生是私人藏家嗎?”
“嗯。”樂朝想都沒想立即回答。
“我記得上回的拍賣會您也參加了。”白許安樣貌斯文,說話不徐不急。
“這你都記得?”樂朝意外道。
“當然,”白許安從容一笑,“您的長相很容易讓人印象深刻。”
這句恭維話把樂朝誇舒服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卻略帶得意,謙虛說:“哪裡。”
商業互吹到此為止,白許安不是來找樂朝閑聊的,他對樂朝道:“除了本次的公開拍賣會,本拍賣行還有針對VIP客戶的拍賣,參拍的貨品件件精品,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的VIP俱樂部?”
樂朝捏着白許安的名片:“樂意之至。”
“等會請您留步,我叫助理帶您走個流程。”
“好的,回見。”
樂朝與白許安分開後,回到拍賣會現場,鄭泫在原來的位置上坐着,看到樂朝回來,問:“去哪了?”
在鄭泫眼前晃了晃手中纖薄的名片,樂朝坐下說:“他們邀請我當VIP。”
鄭泫猶豫着要不要将自己剛才的發現告訴樂朝,放空似的半晌沒說話。樂朝又再晃了晃手,道:“怎麼了?”
“沒什麼,去取東西吧。”鄭泫腦内思考幾回合,他決定在确定了粉彩碗的真假後再告訴樂朝。
樂朝繳完費,拿到了現在歸屬于自己的清晚期粉彩花卉蝴蝶紋碗,他興緻勃勃地交給鄭泫,瞪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住鄭泫取出粉彩碗,期待着它是真品。
遺憾的是,鄭泫隻看了粉彩碗的碗底,便不意外地搖頭道:“這家拍賣行有問題,東西被換了。”
錢打了水漂,樂朝卻樂觀道:“挺好,至少我們證明了你的眼光沒問題,對吧。”
鄭泫眨眨眼,視線沒有地方擺放似的向樂朝身後的空地看:“我應該是幫你避坑的……”
“沒關系,下次去更靠譜的地,就能買到真家夥了,還得靠你把關,記得給我折扣。”
提到傭金,鄭泫感到羞恥,他怎麼好意思收樂朝的費用。雖然樂朝被坑不都是鄭泫的原因,但他此時覺得樂朝是值得來往的朋友,于是開口道:“這次不收費,上次的費用我也會原封不動地打回你。”
“你也花了時間和經曆陪我跑了兩趟,更何況身有任務還請假,這回不給你打錢,上回的你自己留着吧,”樂朝眼下的重點從拍賣行是否掉包,變成了另外一件,“我剛答應了參加他們拍賣行明天晚上的VIP晚宴,又來這一出。”
樂朝幾乎不喪氣或是氣餒,他知道有問題就解決,有困難就克服,大部分問題都能靠錢解決,但靠錢解決不了的就睡一覺再靠錢讓别人解決。但這回他真歎了口氣,不經意抱怨出口:“這種損招都想得出。”
嗯,他們利用了真假自負的規則,”鄭泫頓了頓,像是在思考這樣說是否合适,他補充道,“挺缺德的。”
“都不知道調換了多少次拍品,上當受騙的人肯定不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幹這缺德事。”樂朝撇嘴,心裡不是滋味。
鄭泫緊接着、毫無緩沖地将自己的猜測告訴樂朝:“拍賣會現場,那個戴祖母綠的女人你記得嗎?”
樂朝點頭如搗蒜,那個女人的首飾太大,長了眼睛的人都忘不了。
“我們附近還坐了一對夫妻,這你還記得嗎?”
樂朝又點點頭。
“拍賣行很有可能是專門雇傭他們來擡價,”鄭泫平靜地對樂朝陳述,“兩場拍賣會隻出價,卻什麼都拍不到手,這不正常。”
樂朝頓時生出一股火氣,方才白許安和助理給他坐VIP入會登記時,風度翩翩地誇贊他年輕多金、談吐優雅以及品味上佳,合着是先用糖衣炮彈把他打暈再宰。
城市套路深,國外套路更深。
想到這,樂朝憶起這家拍賣行的白許安說國語,其他有交流的工作人員也說一口流利的國語。他将這點說與鄭泫聽,鄭泫聽完警告樂朝道:“走吧,以後别再來這了。”
古玩價格不菲,真假難辨,交易的對象值不值得信賴全靠摸不着的良心,真假參半更是司空見慣。高昂的利潤吸引不法之徒動起歪點子,專門僞造假古董來欺騙藏家。這些假東西一手又一手轉到市場,做舊水平參差不齊的赝品中的極少數也能騙過老玩家的火眼金睛。
放置粉彩碗的方盒被随意放在車後座中間,樂朝望着車窗外如流的建築,花哨外文組成巨幅的彩色鮮明的廣告牌,光怪陸離。
距離回國還有半天,樂朝上回和鄭泫沒玩盡興,想好好利用餘下的時間,他收回遊離的視線,打破車内的沉默:“我們中午去一家超好吃的店,怎麼樣?”
“好,”鄭泫一路擔心樂朝會不會悶悶不樂,卻不好意思直接問出口,樂朝不主動說話,他自顧自想了不少,“你對這熟,聽你的。”
無論如何,樂朝不願被情緒纏繞太久,玩的時間就得全神貫注地去玩。将粉彩碗在酒店藏好,他們重新打車去了樂朝推薦的餐廳。
不起眼的門頭,惹人側目的人流量,鄭泫和樂朝來時過了飯點,但食客已經排到門外,門内等待的人已經多到站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