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眉頭聳得老高,對自己的事情鄭泫已經焦頭爛額,對樂朝的事情即使想管也心有餘而力不足,更何況樂朝在某些時候是個徹頭徹尾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犟種。他兩指捏住山根,疲憊道:“很危險,為什麼要去?”
“我想過這點,但這次隻是去先看貨,而且帶我去看貨的人和徐非臨不熟,”樂朝如此解釋,看着鄭泫愈發陰沉的臉色,樂朝的聲音也不自覺地低了下去,“我不想瞞你。”
“你最近有去心理醫生那嗎?”鄭泫話鋒一轉,飯也不吃了,充滿壓迫力地将手交叉在胸前揣着。
“沒怎麼去了,我……”
“把這個計劃取消吧,我過段時間就有空了,陪你去找貨,老師那邊也有認識的靠譜的古董商,不要去趟渾水,我不是次次都能救你。”鄭泫說的于情于理,毫無破綻,怎麼看都是為了樂朝好,挑不出錯漏。
“我……”
鄭泫再次打斷了樂朝的話:“你非要去徐非臨的地盤做什麼?有非去不可的理由?還是你要和他同流合污?”
前兩問樂朝都能對鄭泫說清,但最後一句話充滿了嘲諷的意味,樂朝心頭火起,卻壓抑着,耐着性子,希望鄭泫能好好聽聽他的想法:“我想這裡是國内,不是法外之地,他不敢把我怎麼樣,也不能把我怎麼樣。”
聽完,鄭泫收回視線拿起筷子,從嘴角扯出一道譏諷的弧度說:“也對,畢竟在國内你是‘少爺’。”
這話橫聽豎聽都覺得刺耳,樂朝氣得臉漲紅,恨不得動手把鄭泫的嘴捂住,他在餐桌下捏緊拳頭道:“我是因為把你當合夥人才和你商量的,能不能好好說話,不要陰陽怪氣。”
“這是通知,不是商量。”鄭泫陰恻恻地擡頭,樂朝看見了他的大部分眼白,黑色的眼珠嵌在裡面。他接着說:“我反對,有用嗎?”
原本直視鄭泫的樂朝此刻躲閃着鄭泫那帶着質問神情的眼睛,鄭泫再一次将他駁倒了,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桌下握拳的手松開,緊張地抓住褲子,手心微微發汗,發幹的嗓子想發聲,咽了幾下,說:“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為什麼一定要去呢?”鄭泫抓住這點不放。
樂朝咬住唇内的肉,他簡單的目的正義且光明,卻被羞恥感牽絆着,他擔心會被鄭泫嘲笑。
“為了報複?”鄭泫重新想到一點。事情已經過去小半年,樂朝成天看着樂呵呵的,心結即使有心理醫生疏導還是沒有解開,鄭泫思來想去隻能想到這點。
樂朝愣了一下,好像内心深處是有那麼一點點報複的意思,但不多,也不是主要目的。壞人要被法律制裁,這是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徐非臨不光吃香的喝辣的還逍遙法外,顯而易見不對勁。樂朝也沒多想懲戒違法者是不是自己的職責,隻是冥冥之中有雙手牽引他,有個聲音告訴他,有使命在召喚他,他要這麼做,他有能力這麼做,他想這麼做。而這些是鄭泫理解不了,樂朝無法表達清楚給鄭泫的。
他的微怔卻被鄭泫理解成了承認,鄭泫無奈地笑道:“還沒發現你報複心那麼重,他們不是我們該惹的人。”鄭泫與徐非臨的談話,樂朝從來都不知道。盡管徐非臨不是好人,然而鄭泫卻記得自己從徐非臨那邊将樂朝換出來的條件是不再追究。
徐非臨的大本營在海外,國内的勢力他更不清楚,但就從樂朝在網上發貼全被封禁來看這點來看,徐非臨在國内是有幫手的。真起沖突,鄭泫擔心樂朝鬥不過,徐非臨來陰的。
一頓飯吃的沒滋沒味,氣氛凝重得像暴風雨的前夕,兩人都不知道對方的所思所想,彼此都認為是雞同鴨講。直到晚上,臨睡前,他們默契地不再說話,無聲的鬥争在不知不覺中開啟。但是明天,鄭泫就要離開了。
樂朝睡到自然醒,這時候鄭泫已經悄無聲息地在樂朝的睡夢中出門。樂朝看了手機顯示的時間,十點。
鄭泫走前沒給他做早餐,樂朝習慣性地去廚房轉了一圈,動找西找一無所獲後揉了揉剛睡醒的雞窩頭,爆發不了的怒氣令眼眶一酸,他感覺自己受了極大的委屈。
一瞬間,他縮頭烏龜似的想回家。本來就是他硬賴在鄭泫家,回去說不定還是鄭泫樂意見得。樂朝的行動力此刻極強,他從角落裡找出行李箱,開始裝行李。
其實原先住的别墅裡已經沒有人了,再加上父母斷供,樂朝猜想那裡估計堆滿了灰,暫時不能住人,但樂朝顧不得那麼多。眼淚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樂朝霎時想大哭一場。
好像沒人能理解他,耐心地聽他說話,尊重他的意見,給他決定的自由。他做的事,說的話,他的想法,誰都會加以指責和反對。他以為鄭泫和别人不一樣,但鄭泫鄙夷的神情,不耐煩的打斷,不容商量的語氣都傷害了他。
樂朝鑽進情緒的牛角尖,一邊哭得稀裡嘩啦,收拾行李的動作不停。他帶來的東西不多,但買了不少,行李箱塞不下。看着爆滿的行李箱,又因為四下無人,煩躁、難過、崩潰各種情緒一起噴湧,樂朝突然發洩地大叫。
第一下沒過瘾,但精神松懈了些,樂朝扯着嗓子的第二次叫聲剛開了個頭,便跟被抓住脖子待宰的雞似的梗住。
他聽到了開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