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什麼時候搬回去住?”喬女士問。
“嗯......再看吧,不着急,我那房子也挺偏的,上班不方便。”樂朝又找了一個完美無缺的借口。
“但你老住朋友家也不行啊,這麼大了要懂些人情世故,朋友家能住也不能天天住,知道了嗎?”
“嗯嗯,我肯定會搬走的。”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樂朝想。
這頓午飯吃得堪稱和諧溫馨,樂朝出門都帶着笑。
晚上,樂朝給鄭泫打電話,将中午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
鄭泫獨自在帳篷的睡袋裡,周遭蟲鳴聲談話聲喧嚷,他仍全神貫注地聆聽樂朝在說什麼。
“什麼時候開始上班?”鄭泫問。
“應該要等人事通知吧,沒那麼快。”
“你要搬出去嗎?”鄭泫試探道,他不介意樂朝一直住在他家,并且希望樂朝一直和他住在一起。但他知道樂朝過慣了優越的生活,不會喜歡他家沒有衣帽間的房子。
樂朝自己也知道這點,但他想的是如果可以的話鄭泫搬去他那邊住。因此,樂朝說:“總不能一輩子都住你那。”
鄭泫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樂朝問:“你爸媽知道我的存在嗎?”
鄭泫答:“還沒和他們說。”
“那我們......”
鄭泫:“别着急,今年底我會回去一躺,剛好帶你見見他們。”
樂朝欣然道好,但一想到自己父母那邊能不能搞定,又犯起了難。他捏着手機久久不語,直到鄭泫的聲音響起:“怎麼不說話?”
“我在想什麼時候和我爸媽坦白,我擔心好不容易恢複的關系又要因為這個事吵架。”樂朝告訴鄭泫自己的顧慮。
“還有時間,再想想辦法。”鄭泫安慰。
異地戀難熬,好在有工作打發時間。
樂朝入職之後忙得不可開交。開不完的會議,做不盡的表格,挨不完的批評,都讓樂朝打起了退堂鼓。唯一的慰藉便是晚上回家和鄭泫聊天的那一刻。
他對鄭泫抱怨工作的辛苦,鄭泫打開視頻,給樂朝看了眼自己周圍的環境。晴天時塵土飛揚,雨天時泥濘不堪,晚上伸手不見五指,把樂朝心疼壞了。
樂朝想看看鄭泫的臉,鄭泫平穩的語氣裡才出現一絲尴尬:“不好吧,現在不好看。”
樂朝堅持:“有什麼是我不能看的?我有心理準備。”
“不好。”鄭泫穿着夾克,上面的泥巴還是一個星期前沾上的。
“太久沒看你了,想見你。”樂朝撒嬌道。
“不行。”鄭泫仍舊拒絕。
“老公,讓我看看你啊,真的不行嗎?老公老公老公......”樂朝的掐着嗓子發出的聲音散發着一種劣質工業糖精的甜。
鄭泫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他起先依舊堅定地拒絕了幾次,但樂朝不依不饒,仍用這副腔調和鄭泫說話。鄭泫招架不了,沒辦法,把攝像頭切成前置。
終于見到想見的人,樂朝立馬收了那副怪莫怪樣。他做足了心理準備,但鄭泫這副尊榮确實邋遢。胡子不知道幾天沒刮,繞着鄭泫的薄唇長了好幾圈;頭發幹枯,也許是因為風吹日曬;更不忍直視的是鄭泫的精氣神像被抽幹了,萎靡不振。
這回樂朝沒心思批判鄭泫的不修邊幅,而是心疼地說:“你每天都在幹什麼啊?考古隊就這麼對你?你有沒有好好吃飯啊?”
鄭泫耐心地一一回答,寬慰道:“大家都是這樣,習慣就好了。”
“不行,你把定位給我,我給你送點東西,起碼要吃好喝好才有精神幹活。”樂朝反複強調,堅持認為鄭泫在考古現場遭受了某種程度的虐待,需要他給鄭泫帶去補給。
好說歹說,鄭泫才将樂朝的念頭打消,啞然失笑道:“你也太緊張我了。”
“那可不,白白嫩嫩的人送過去,一星期就變成原始人了,這換誰受得了啊。現在覺得你爸媽不讓你繼續讀博有道理。”
這句話說出口便是良久的沉默,樂朝心道,壞了,說錯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