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玉躺在床正中央。全身放松。望着黑暗中的天花闆。
此時已是晚上。她沒有吃完飯。因為一點也不餓,甚至有點飽。站在養生的角度來說,不餓就不應該吃。這是她看來的話,并認同着。她也是這麼做的。
房間裡沒有開燈。隻有外頭一點微弱的燈光經過層層過濾之後灑進房間。她在黑暗中盯着那點亮光發呆。有時候什麼也不想,大腦完全是放空的狀态。有時會想一些不着邊際的宇宙問題。都是無解的,算不上意義的問題。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想那些。那些問題都是沒受過邀請,也沒經過同意就跑進腦海裡來的。任思緒飛舞翻騰,不去刻意控制。
也許,會這樣一直躺到睡着吧。等再次醒來時,就到明天了。
謝小玉這麼認為。
窗外忽然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音。這樣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謝小玉忽然起身。她的床就貼着窗口,她跪在窗邊。
原來外面下雨了。氣溫瞬間降了下來,這是能明顯感覺到的。終于沒有之前那麼熱了,謝小玉頓感心曠神怡。在不需要出門的時候,靜靜在室内觀雨,不失為一種享受。聽窗外滴滴答答,看雨水簌簌落下。
天紅紅的。果然是下雨了。隐隐約約能聽到外頭的人喊下雨的聲音,然後奔跑回家。還聽到有人喊快收衣服。
涼爽的風透過紗窗吹進來。謝小玉感覺好涼快。這股風中夾雜着硬水泥地的塵土味兒。不過沒多久,這樣的味道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純清涼味道的風。
她貪婪地呼吸着這樣的夜風。絲毫不去在意困倦感。雨聲越來越大。雨下得越來越大。雨随着風亂吹,吹到謝小玉的臉上來。她把窗戶關小。
雨點不斷落在玻璃窗上。成股流下。
謝小玉在夜色中的光下看着這一切。房間裡沒有任何人為發出的聲音,隻有外頭的雨聲。唰唰唰,嘩嘩嘩。砸在鐵皮棚上的聲音。落在世間萬物上的聲音,落在人為建築上的聲音。
這是夜間的交響曲。
謝小玉抱着雙膝,一動不動。眼睛不眨地看着玻璃窗上不斷增加的雨點。一滴,兩滴,若幹滴。無聲地砸着玻璃窗。
她依舊不餓。幹巴巴坐在床上。好像除了她處于暗處,其他一切都處在明處。她看得見一切,明處的一切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謝小玉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仿佛自己是個隐形人。
她站了起來。隐隐約約能看到拖鞋的位置。她嘗試着去探。很容易就碰到了拖鞋。
外面的雨在加大。幸虧剛才關小了窗戶,否則雨水飛進來,淋濕房間内的東西。
謝小玉隻是不餓。但不是不饞。所以朝冰箱走去。一打開冰箱,冰箱内的燈便亮了起來,照亮裡面。這是保鮮層,一眼就看見了酸奶。這是謝小玉前兩天在超市買的。她愛酸的東西。
取出一瓶酸奶。拆下一根吸管。紮進去喝。冰涼微酸的酸奶香。
謝小玉關上冰箱門。光線瞬間消失。屋子内恢複黑暗。
她一口一口細抿濃稠酸奶。感受酸奶在味蕾上的綻放。短暫停留,而後吞下。冰冰涼涼。
好喝,舒服。這真是雨夜中美妙的享受。
窗外的雨聲不絕于耳,絲毫影響不到謝小玉。因她在室内,風吹不到,雨淋不到。甚至風雨的到來為她帶來了舒服的溫度。不需要去哪,看着外面大雨傾盆,也是室内人的享受。但如果要上學,上班,冒着這麼大的雨去,那才會感到煩惱。
此時的謝小玉,是沒有這方面煩惱的。她可以悠然自在在屋子裡喝喜歡的酸奶。
黑暗中,她忽然想起小時候跟一群小夥伴,圍着一個大姐姐。大姐姐講鬼故事,她跟小夥伴們一起聽。她記得,那也是一個夏天的夜晚,大家坐在一棵榕樹下。
大姐姐說,像榕樹,陰氣是非常重的,容易藏鬼。剛聽到這句話,小夥伴們立馬打了個寒噤。大姐姐隻是輕勾唇角,并沒有對小夥伴們的反應說什麼。
接着,真正的故事開始。大姐姐在說,小夥伴們在一言不發聚精會神地聽。他們所在的地方,方圓幾十米都沒有别人,隻有小夥伴們和一個大姐姐。這個大姐姐,是其中一個小夥伴的堂姐。
大姐姐講故事非常吸引人,讓人感覺身臨其境。好像鬼故事的主人公就在大家面前,所有人都跟着主人公在經曆,在曆險,在聽聞,在感受。每一絲氣味,每一個細微的響動,每一個提心吊膽的未知。
大家的眼睛一刻不離開大姐姐。包括謝小玉。她記得,大姐姐的嘴角上方有一顆痣。當時的大姐姐,是青春期少女,而其他小夥伴,都還隻是孩子。所以姐姐的臉龐透着青春氣息,她披着及肩發,用兩隻夾子固定。
黑夜中,隻有不遠處的一盞散發橙黃色光線的燈。光線經過一定距離照過來之後,就顯得沒有那麼亮了。但地上投下的影子,謝小玉記得清清楚楚。那是坐在那裡的每一個人的影子。謝小玉看着那些影子,心裡也在胡思亂想一些更恐怖的故事。
突然聽到的尖叫,把謝小玉吓了一跳。原來是大姐姐講到了恐怖的地方,小夥伴們不約而同叫出聲來。在這個附近沒有其他人的寂靜夜晚增添莫名的恐懼。謝小玉也叫出聲來。但不全是因為大姐姐講的鬼故事,也有她自己腦補的恐怖。
一陣夜風吹來,給每一個聽鬼故事的小夥伴帶來涼爽。夜風也吹動了樹葉,樹枝樹葉摩擦,發出沙沙響聲,落下幾片或綠或黃的葉子,落在謝小玉身上。她拿起一片樹葉,用指甲掐。葉面上留下她的指甲印。
大姐姐的鬼故事越發迷人。仿佛這個世間隻剩下故事與講述故事的人。每個人的意識都跟故事内容共存。
天上有夜雲在移動。那是被風驅趕着前進。若隐若現的幾顆星星相距很遠,孤獨地散發微弱的光芒,以此讓人看到,讓人知道它們的存在與位置。
大姐姐講完了一個鬼故事,大家意猶未盡。一個小夥伴說再講一個。于是,大姐姐非常好說話地又講了一個。
一個新的鬼故事。同樣的精彩恐怖。大家同樣聽得入迷。
隔得太久,謝小玉不記得那個遙遠的夏夜,大姐姐講了多少個鬼故事。唯一永遠不會忘記的是,故事非常好聽,大家默契地安靜地聽。
謝小玉在黑暗中閉上了眼睛。好像用意識穿越回那個有小夥伴,有大姐姐,有鬼故事的夏夜。那個夏夜距今過去多久了呢。十幾年。
真的。十幾年。
跟那些小夥伴早已沒了聯系。那個大姐姐不知道現在在哪,過得好不好。有對象沒,結婚沒。當年聽鬼故事的小夥伴裡,最小的才三四歲,最大的也才小學一二年級。
謝小玉同樣記得的,是聽完鬼故事之後,一個夏天都沒睡好。她是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的,所以小時候獨自穿過黑暗中的房間時,她絲毫不慌。但自從聽了鬼故事之後,她晚上久久不敢關燈。睡得更晚了。
她因為想起其中一個鬼故事,側睡的時候不敢面朝上下床那一端,而是一直面對牆壁。因為這個鬼故事講的就是,有一個人躺床上半夜睜開眼時,看到床邊站着一個白色長裙女子,披散着頭發,手裡端着一個藍白色瓷盤。直勾勾看着床上的人。自從女子出現起,躺在床上的人就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看着面前這個恐怖的女子。
一直到現在,謝小玉想起,多多少少都心有餘悸。因為大姐姐講得太過生動,好像真的一樣。每當想起這個故事,她也開始覺得,哪天睜開眼也會看到這麼一個女子。
謝小玉想,如果真的遇上了這麼一個女子,忽然就出現在自己床邊,直勾勾看着自己,讓自己無法動彈的情況下,女子會對自己做什麼呢?會不會吸自己的精氣,讓自己變成一具幹屍?或者那是一個有怨氣的女子,需要人的心髒達到自己的目的,于是伸出雪白幹枯的手,朝自己的心髒伸來?
咦,不對,那女子是從哪裡進來家裡的?如果那是個看得見摸不着的鬼,那又如何傷害到自己呢?而且,那算私闖民宅吧?
被鬼害,那是謝小玉當年的恐懼。如今的她,覺得人心比鬼更可怕。
同樣的身處黑暗中。長大後害怕的東西果然不再像小時候那樣。
謝小玉聽到了酸奶被吸空的聲音。不知不覺,一瓶酸奶喝完了。她将空瓶扔進垃圾桶。
隐隐約約中,她看到牆上似乎有什麼東西。黑乎乎的屋子内,看不太清楚。但是她懶得開燈。
她走過去。牆上真的有東西。不過應該不能叫東西,因為,那是個嬰兒!
這個嬰兒,為什麼貼在牆上呢?嬰兒沒穿衣服褲子,背後還長着一雙翅膀,好像天使。謝小玉感到詫異,這個嬰兒是從哪裡來的呢?
要是小時候那個剛聽完鬼故事的自己看到這一幕,一定會吓得哇哇大哭,四處逃竄。但如今不會。如今的謝小玉,早已長大成人。她更想知道的是,這個嬰兒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會挂在自家牆上。
真的是個嬰兒。他的手動了,腳也動了。但是沒發出任何聲音。具體長什麼樣,看不清。謝小玉依舊沒有選擇開燈。隻是靜靜看着不知從哪來的貼牆上的長翅膀的嬰兒。
忽然一個老人一邊披着衣服,一邊從房間裡出來。即使是在黑暗中,謝小玉也知道,那件衣服的條紋,以及顔色。
因為,那個老人不是别人,正是謝小玉早已去世的爺爺。
她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看到了爺爺。
等等,謝小玉忽然發現,所處地方的擺設,布局,都不是自己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帶到了這裡。這裡,她根本不認識。
她沒有一點害怕的情緒。直接對着老人叫道:“爺爺。”
但是老人沒聽見一樣,看也沒看謝小玉一眼。依舊在一邊穿衣服一邊走路。
是。那就是爺爺。那是爺爺的衣服,爺爺穿衣服的姿勢也是記憶中的那樣。
爺爺好像把謝小玉當作空氣。
這跟謝小玉印象中的爺爺不符。以前每次叫爺爺,爺爺一定會答應,并且看向謝小玉,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把謝小玉當作空氣不理。
她看着爺爺。看他要往哪裡去。
她記得她是一直看着爺爺的。眼睛沒離開過爺爺。但不知道為什麼,爺爺就是在她眼前消失了。
謝小玉慌了神。她不知道爺爺是怎麼不見的。明明剛才還看見爺爺。明明剛才還看見爺爺一邊穿衣服一邊行走。爺爺究竟去哪了?
她似乎嗅到一股黑暗深淵的氣息。這股氣息不是爺爺帶的,不是爺爺的消失帶來的,更不是牆上的嬰兒帶來的。但她就是能聞到這樣的氣息。
一種無法言喻的深淵。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就好像整個人忽然間被扔進了鬼故事中一樣。沒經過本人同意,就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扔進童年聽的鬼故事中。好像要把鬼故事裡的主角換成謝小玉。
她甚至不确定這樣的感覺算不算得上恐懼。如果要說恐懼,她也不知道該恐懼些什麼。畢竟她也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傷害。就好比鬼故事帶給了人恐懼,卻并沒有真的受到鬼的傷害。
反正,爺爺就是忽然間不見了。
謝小玉腦子還很清醒。她依舊明确地知道,爺爺早已去世。那剛才看到的熟悉的身影,熟悉的穿衣服的動作,是怎麼回事?
若是爺爺沒有去世,她完完全全确定那就是爺爺。
夜間,外面亮着無數盞發着橙黃色燈光的路燈。那些光芒從窗口照射進來,是真的有照在爺爺的臉上。那不是爺爺的臉,是誰的臉?跟記憶中一模一樣的臉。完完全全是。
忽然間出現,又忽然間消失。
還有,自己明明在家,怎麼忽然間就到了這個不認識的地方?這個地方,究竟是哪裡?
門外又會是什麼情況?自己會認識路嗎?
窗口安有防盜網。橙黃燈光從外面照射進來,牆上投下防盜網傾斜的影子。
沒有聲音。靜。
謝小玉試圖發出聲音。但是,竟發不出聲。似乎被點了穴。連說話也說不了了。
這一點,令她莫名恐慌。
她努力,她用力。但是,于事無補。全是徒勞。無論如何就是發不出聲。說不出話,哭不出來。
牆上光秃秃的。那個長翅膀的嬰兒消失不見了。一切好像做夢一樣。謝小玉掐了自己一把。居然沒感覺到疼。或許,真的是在做夢吧……
可是,這個夢,什麼時候能夠醒來?真實的自己又在幹什麼?睡覺嗎?
她希望能快點醒來。否則都不知道怎麼出去。似乎真的被困在了這間屋子裡。
這裡,真的好黑。隻有一點外面射進來的光線。她都不知道那些光源的具體位置。現在幾點了?有沒有别人?
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
此刻,她甚至沒有去找這間屋子的出口的意識。呆立在原地,等候發落般。
就好像拿到了什麼判決書,判決結果令她心驚肉跳,以緻大腦停止了思考。
她不知道該做什麼。該怎麼辦。
謝小玉沒關注過門的存在,也不知道這間屋子的門的具體位置。但是,門卻被打開了。門開得越大,透進來的光線就越多。不是燈光,也不是夜光,而是白天的光線。耀眼的白天的光線。
謝小玉不明白,明明還是晚上,怎麼會有白天的光線。
那耀眼的白光突兀地闖進光線昏暗的屋子,亮得謝小玉睜不開眼,擡起手去遮擋。那白光真是亮得眼睛刺痛。
過了好一會兒,謝小玉才逐漸适應這個強光。漸漸地看清了屋子内的布局。
不過,她什麼也沒看到。因為,屋子内竟然什麼都沒有。好像一切擺設都随白光的湧入瞬間化為了灰燼。自己所處的房間,竟然如此空曠。
雖然不認識這個地方,但謝小玉内心沒來由的失落。她不知道具體失落什麼。或許是失落爺爺的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或許是失落之前看到的一切竟然全都瞬間格式化般。就好像看到的都是假的。就好像好不容易登上了山頂,瞬間又回到山腳。
這種感覺,類似清空了之前所有的努力。
她知道門為什麼會開了。因為,是有人打開的。那個人是誰?她不認識。
她漸漸看清了來人。是一個不認識的人。一個人不認識的女孩。那女孩,長得有點像小時候跟小夥伴們講鬼故事的大姐姐,連發型也是一樣的。隻不過是個跟謝小玉差不多大的女孩,并不是大姐姐本人。
那女孩站在門外,看見謝小玉的那一刻,眼睛忽然來了神,睜大眼睛。仿佛發現謝小玉,是個驚喜。
那女孩用笑容跟謝小玉打招呼,然後說:“我叫鹿兒。”
謝小玉不知道為什麼,很願意告訴對方自己的名字。或許是因為她的樣子像小時候的那個大姐姐吧。謝小玉說:“我叫謝小玉。”
女孩甜甜地笑着說:“小玉。”
我願意跟你走。謝小玉心想。沒來由地信任對方。雖然不認識這個叫鹿兒的女孩。
鹿兒。真的眼神像小鹿。
“你跟我走吧。”鹿兒朝謝小玉伸出手,很熱情。謝小玉幾乎沒猶豫,便去牽鹿兒的手。
走。要去哪呢?
謝小玉沒有問。隻是跟着鹿兒走。鹿兒帶她去哪,她就去哪。
鹿兒。一個長得像小時候見過的大姐姐的女孩。
“鹿兒,你是從哪裡來的?”謝小玉問。
鹿兒隻是微笑,沒有回答。謝小玉也沒在意。那隻是随口一問。
出了門,謝小玉才發現天真的已經大亮。她不明白,為什麼前不久還是晚上,一下子天就亮了。
謝小玉也沒思考過認不認識這裡這個問題。看見了馬路,看見了來來往往的車,看見了三三兩兩的行人是真的。
鹿兒忽然間停下。謝小玉也跟着停下。她們停在一棵紫荊樹下面。鹿兒踮起腳尖,摘下一片葉子,挖了兩個洞。雙眼透過這兩個洞觀望。謝小玉覺得,鹿兒身上有孩子的影子。
鹿兒看看旁邊,又看看謝小玉。透過葉子那兩個洞,謝小玉看到了鹿兒真的像小鹿一樣機靈明亮的眼睛。
謝小玉再次想起了小時候給小夥伴們講鬼故事的大姐姐。如果那個大姐姐在樹葉上弄兩個洞這樣看,也跟鹿兒現在的樣子差不多吧。
對了,都還不知道那個大姐姐的名字。小時候的謝小玉見到大姐姐的機會有若幹此次,但從來沒想過要問。等到想知道的時候,卻永遠沒了機會。因為再也沒見過那個大姐姐。就連當年的小夥伴也再也沒見過。
或許,他們都隻是人生中陪伴自己走一段路的過客。人生中會有很多這樣的過客,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遇見的當下。這樣即使離别,也一般不會有遺憾。
而且,即使是每天陪伴自己的人,也不知道那一天就忽然不告而别。隻是單純的默契地不再有聯系了。
謝小玉透過樹葉的兩個洞看鹿兒,情不自禁嘴角上揚。鹿兒看到微笑的謝小玉,也回以一笑。
明明才剛認識,明明之前從未見過,為什麼當下卻有好朋友的心照不宣的默契意味?
任誰都看不出兩個人是剛剛認識。
“鹿兒,你想帶我去哪裡?”謝小玉問。
“不管去哪,你都願意跟我走嗎?”鹿兒問。
謝小玉幾乎毫不猶豫:“嗯!”
謝小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直接。為什麼會莫名地毫不猶豫。她防備心不算低。但是這樣的幹脆,連她自己也覺得意外。但又很快釋然。
也許是因為鹿兒身上真的有那個大姐姐的影子吧。
“那,我們繼續走吧。”鹿兒說。
鹿兒手裡拿着那片被她摳了兩個洞的葉子,也不丢棄,就這麼拿着。她低着頭不緊不慢地走,謝小玉也同樣不緊不慢地走。
她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比如,有時候都默契地不說話。比如,鹿兒會偶爾問謝小玉問題:“小玉,你打算什麼時候找男朋友?”
謝小玉短暫思考,回答道:“我覺得脫貧比脫單重要。”
鹿兒聽聞點點頭:“也是。”
謝小玉也會問鹿兒問題:“你是哪裡人?”
鹿兒捏着樹葉的柄轉動,像小鹿般靈巧明亮的眼睛望向謝小玉:“你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呢?”
“我覺得你跟我應該不是一個地方的人。”
“為什麼這麼認為?”
“感覺。”
“比如?”
“口音。”
鹿兒輕輕歎了一口氣,“也許吧。”也不多解釋。
鹿兒忽然間想起什麼似的:“哦,小玉,差點忘了找你的事了。”
謝小玉有點意外,難道遇到的鹿兒,是專門來找自己的嗎?她不解:“什麼事?”
“我們的領頭人布置了一個任務,就是找人陪玩一個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