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坐在牆邊,要死不活的樣子。頭發亂糟糟,衣服褲子大約兩三天沒換。直到門外一個婦女的聲音響起,他才勉強有點反應。這副憔悴模樣,令人乍一看都難免心疼。
“阿宇啊,出來吃點東西喂。看看你的頭發,像什麼樣。”門外婦女道。婦女正是他的母親。
他徹夜未歸,剛回到家便把自己鎖在房間良久。路過客廳時,母親隻看到他一眼。看到他的頭發光了兩塊。是他用推子胡亂剃的。
“唉,不就是失戀嗎,多大點事?總會過去的,别這樣虐待自己,啊。”門外婦女敲了敲門。見沒動靜,她繼續道:“兒子啊,快出來吃點東西,三餐不正對胃不好。媽給你熬了粥。聽到了嗎?”婦女再次敲門。
“知道了,媽。”他明明是個風華正茂的年輕人,聲音此刻卻滄桑得令人意外。也許一晚沒休息好,也許剛哭過,也許心不在焉。仿佛任誰勸都無用。
門外婦女歎了口氣。聽到兒子的聲音,這才放下心來。雖然兒子正經曆失戀之痛,但對兒子的了解,他應該不至于做出什麼傻事來……
“你記得吃,啊。”婦女再次叮囑。
聽着熟悉的腳步聲遠離房間,他失魂落魄又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機,仿佛想抓住什麼救命稻草。但是當他摁亮手機之後,巨大的失望鋪天蓋地而來。
沒有。還是沒有她的消息。
手機已經是超低電量。不一會兒,手機就自動關機了。
他爬去找充電器,給手機充上電。他還是不希望手機是關機的狀态。萬一……萬一真的有她的消息,萬一錯過她的消息,不亞于将他往失望的深淵更拖進一步。
他一邊充着電,一邊解鎖手機。打開社交軟件,找到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程佳琳。
這是他深愛的女孩,他的女朋友。或者說,前女友。又或者說,在程佳琳的心目中,自己已經是他的前女友。因為,分手是她提的。
“威宇,我們結束了。”這是她曾經說過的話。這是句令他覺得世界瞬間崩塌的話。這句話當下又回蕩在他耳邊,令他的心痛到無法呼吸。
“為什麼?我哪裡做得不好,我可以為你改。”他哀求。
她推開他的手:“各自安好。”
他石化在原地。仿佛一秒之内失聰,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身體動彈不得。隻是她離去的背影,永遠定格成一幅美麗的油畫留在他的眼底。每每閉上眼睛,就看到她美麗窈窕的背影,無比清晰。
他記得當下每一寸空氣的氣味。充斥着碎裂撕痛。
他深愛着她。
所以,他不敢閉上眼睛。
他看着手機裡她的頭像。是一顆紅豔豔的櫻桃。她總是喜歡用櫻桃來當頭像。不管是實物還是動漫,不管圖片主色是暖色還是冷色,不管是一兩顆還是一大捧。無論怎麼換,永遠都是櫻桃。
他曾經問過她:“你喜歡吃櫻桃嗎?”
她青春靓麗的臉龐俏皮一笑:“喜歡吃好吃的。”
“等結婚以後,我天天給你買最好吃的櫻桃。”他看癡了她的臉。
她似乎短暫一滞。很快又笑着說:“好啊。”
他還問過她:“你為什麼總是喜歡用櫻桃來做頭像?”
“因為喜歡。好看。”她說。
就像她的臉一樣好看。他默默想。
“嗚……”他抱着手機,趴在床上痛哭,如同小孩。淚水逐漸模糊手機裡她的櫻桃頭像。好像一滴血被模糊。
他的心就如同被百爪千撓,滲出血珠。
“讓我遇到你簡直就是天意。你相信天意嗎?”他問。
“不管相不相信,你都無法改變它存在或者不存在的事實。”她說。
又一句曾經的對話浮現在他腦海中。他哭得更傷心欲絕。但沒好意思放聲痛哭,畢竟是個成年人,不能再像孩子那樣對哭這件事肆無忌憚。他喉嚨哽得更加難受,一陣又一陣的嗚咽隻讓自己能聽到。
也許是哭夠了,也許是太久沒能好好休息,他終于累了。邋裡邋遢抽噎着睡了過去。
一陣又一陣稍微嘈雜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種莫名的力量替他撥開了前面的植物枝條。他清晰地看到,面前的植物是灌木,一朵又一朵黃澄澄的花開放其中。擡起頭一看,不遠處有着若幹男男女女。那些稍微嘈雜的聲音就出自他們。
那些男男女女排成幾對,似乎在做遊戲。他拉住一個邊上的人,問他們在幹什麼。被他拉住的人說,這是一個公司的人在搞團建。
他放眼望去,一個青春靓麗的臉龐深深吸引住他。那是一個笑靥如花的女孩。
他不認識她,但心卻莫名隐隐刺痛。他在一旁觀看他們的遊戲。一局遊戲結束,他緊張地上前,向那女孩走去。
女孩沒有拒絕他,看上去是個溫柔脾氣好的女孩。後來他才知道,女孩名叫程佳琳。
“你喜歡我嗎?”認識沒多久,他滿懷期待地問她。他永遠記得,當時兩人走在一條寬闊無人的大道上,兩旁都是筆直高大的樹,枯葉落了一地。
女孩沒有給予肯定或否定回答,隻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突然間表白。讓她做他的女朋友。
他至此脫單。日後一心一意對她好。生出非她不娶的決心。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對她的愛意日漸濃厚。
直到,他向她求了婚。
“不好意思。”程佳琳搖着頭後退一步。她的反應在他意料之外。
他愣了:“為什麼?”
她把頭扭過一邊。良久,才說:“我們分手吧。”語氣平淡如水,毫無波瀾得令他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