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5月,距離沈翊加入北江分局已經過去兩個星期,在這段時間裡,沈翊作為畫像師參與進的案件,堪堪一樁。
陌生的環境,不夠友好的同事,因為當年自己犯下的過失,沈翊心裡有所預備,也決定要改善現狀。
一天後,江北分局轄區内再次發生命案,沈翊跟随出警。
“死者叫趙聽濤,38歲,是這家畫廊的合夥人之一,也是咱們市油畫協會的會員。”偵查員語速略快地為他們說明,“這裡就是第一案發現場。”
杜城接過手套,一邊戴一邊問,“報案人呢?”
“那兒,畫廊的前台。今早八點,她準時上班,如往常一樣去給趙聽濤的辦公室開窗通風,結果過去發現門是微敞的,死者就倒在裡面。”
沈翊順着對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名身着輕熟職業套裝的年輕女子正在接受詢問。
年齡30歲上下,身高165cm,體重56kg。偏豐滿,骨架大。
下颚緊繃,有極力控制表情,眼白稍稍擴散,惶恐不安,習慣性扣手,情緒緊張。
“現場保存完好。”
早一步抵達的法醫何溶月走近,“死者左腹被一把水果刀插中,無其他明顯外傷,推測死因為脾髒破裂引發的失血性休克,導緻當場死亡。”
“死亡時間?”
“還不能确定,大緻在昨晚十一點左右。”
眼波流轉,在對面二人之間打了個來回,她收起故弄玄虛的停頓,“還有一點,現場茶幾上放着兩支空了的酒杯,懷疑熟人作案,而且應該是名女性。”
杜城挑眉,“有唇印?”
“那倒沒有,杯子異常幹淨。”
蔣峰心直口快,搶着問道:“那怎麼能确定是個女兇手?”
“首先,刀子刺入的深度。死者腹部的傷口經過測量,差不多8公分,與水果刀刀刃長度符合,而成年男子在同樣的情況下,刀尖會更深入,傷口也會無限加深。”
“其次,刀子刺入的角度是由下往上,呈40°夾角。在順手情況下,可以确定兇手是比死者要矮的存在。”
“死者不會反抗嗎?”
“那就要等徹底化驗才知道死者體内有沒有殘留的迷藥成分。”
“最後。”何溶月攤開手,“深夜?共飲?兩個大男人?恕我難以想象。”
“……”
杜城沈翊留下,其餘人收隊回到局裡,開始各司其職。
蔣峰聽從杜城吩咐,調出死者的身份背景。
「趙聽濤,曾用名趙梓鵬,家住北江市觀海小區。擔任過北江七中的美術老師,2011年6月份被開除,理由是猥亵女學生。」
杜城簡單口述一遍,對于沉迷看畫對自己置之不理的沈翊頭疼不已。
“喂,你瞧出什麼了?”他将手機塞回褲兜,不耐煩地走過去。
“這個紅點。”沈翊目光微沉,“代表交易次數,一般攝影作品、版畫這些可被複制的,每交易一次,會标注一個紅點……”
杜城冷靜下來,跟着他的思路擰眉查視。
“可是像油畫這種獨一無二的,一般被買下來就會直接從牆上撤走,不會用這種方式來标記。”
沈翊說着,走向下一幅。
這是他的主場,杜城極有自知之明的不再打擾。
“有問題。”
沈翊繞了一圈,回到杜城身邊,“油畫放置時間長了,表層光油會氧化,表面看起來發黃發暗。從表層光油的效果來看,這些大多都是兩三年内畫的作品,可他标注的繪制年份卻是從九七年跨越到了零六年。也就是說這畫上的時間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作畫時間。”
“從畫框和牆面的磨損痕迹上看,這些畫應該從挂上去就沒再移動過,可牆上的标注卻顯示它們被交易過多次。”
“最關鍵是從繪畫技巧上看,這個畫廊的每一個作品無非就是兩個人的手筆,可他标注的創作者卻各不相同。”
“我不知道他們在這裡交易的到底是什麼,但肯定不是畫作本身。”
沈翊聲音低沉,眸子裡被暗茫充滿。
對上他的眼神,杜城心頭一跳。
畫廊交易的既然不是畫,那還能是什麼?
“是人。”他喃喃自語。
聞聲,沈翊擡頭,“什麼?”
“趙聽濤賣的不是畫,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