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居東宮,因以東宮表太子。①
“東”時屬春,色屬“青”,晏城踏入這位居宮城東邊的殿室時,映入眼眸的,是牆瓦的青色。
雖後世人常蔑稱青色,綠帽巾與青樓,将青色貶入塵埃,同青丘狐狸般,塗抹豔魅的色彩。
可象征權力的鼎與玉玺,都以青色為主,過古的文化也刻載于青色竹簡上。
主來源青銅器與甲骨文的青色,對文化與權力有不小的影響。
是此,晏城走進東宮政事堂時,被奏折簇擠的太子,身着青色衣袍,竹蘭的暗紋裝點修飾。
又換了一套,這幾日,晏城從未見過謝知珩穿二次複用的舊衣,具是織就好的新衣。
好奢侈,但他自己也是。
晏城在心裡唾棄自己,差點被封建的特權洗了腦,淪入他人的甜蜜陷阱裡。
要提起心來,眼前這位可是小說裡最大反派,談笑間,人命隻是他言語中的數字。
寬袖遮擋下,晏城緊握成拳,迫使自己清醒。
“要吃些東西嗎?”
謝知珩擡眸掃了晏城一眼,心思太易看穿,他曲起手指,将李公公端來的糕點推至晏城面前。
專供皇室的庖子,為讨他們歡心,庖子可用盡了心思。
屬春時,庖子于糕點上雕琢了早春的梅花,枝頭暗浮在花瓣中,隻品嘗時太勉強看清。
為顯得文雅,庖子居在其中臨上詩句,似要惹得春色滿園,關不住。
這種小細節,就不需要太多了吧,晏城無奈,對準那花瓣,狠狠咬了下去。
“嗯?一點也不甜。”
晏城挑挑眉,入口初嘗的是梅花香,盈滿口腔,細細品味時,還真似處于春梅園中。
最最重要的是,完全不甜,糖放得剛剛好。
且覆上梅糕的白色粉末,晏城放入嘴中試了下味,居是糖粉,如此珍白的粉末。
晏城大驚,那些作者害他,讓他誤以為古代糖都是紫紅色,呈塊狀。
或許,紫紅色糖塊仍有,不過流行于民間,精貴的白糖隻供用于皇室。
不愧是皇室,不愧是太子,用的東西就是精貴。晏城惡狠狠的又往嘴裡塞了一塊。
見一碟用盡,謝知珩合上綠殼奏折,偏眸看了眼服侍的宮人。無需他開口,伺候久了,眼尖的宮人默默領了謝知珩的令,端起空碟走出。
“?”
幹嘛去?
晏城後仰身子,四腳的靠椅被他踮起前兩腳,視線緊随宮人的離去,下颌高高昂起。
“郎君可得小心點。”
站在謝知珩身側的宮人,扶住晏城要傾斜的扶手,輕聲溫柔道。
被喚了聲的晏城回過神來,同宮人對視一眼,恍然間坐正,回:“謝謝,三……”
後續的話語在喉嚨止住,随着晏城因吞咽而滾動的喉結,壓了回去。
好險好險,差點暴露了。
晏城輕拍胸脯,對呼吸的感知強烈起來,越是注意,他越是緊張,幾快大口呼吸。
“退下吧。”
謝知珩揮手,他話音落,殿室内伺候的宮人福身,退離内室。
沒幾刻,室内隻餘他們二人。
謝知珩酌了盞白水給晏城,說:“你太緊張自己,怕被他人看穿自己穿越的事實?”
“?”
“!!!”
作者,你開的金手指是否有些大了!
這是反派?不會是反串的主角吧,晏城甚至想晃出那作者腦子裡的漿水。
“很驚訝?”
謝知珩被晏城受情緒控制,而不斷改容的舉止逗笑,恰巧他方處理好朝務,可陪晏城說說話。
謝知珩站起身,掌心覆在晏城左肩處,輕笑:“太容易看穿,你後面那句,三會接什麼?”
“三克油,是嗎,郎君?”李公公笑着跟随謝知珩腳步,說出的話語讓晏城心态差點崩潰。
靠!
這是古代嗎,這是穿書嗎,我是進了個地獄嗎?
李公公:“去看看郎君你的同伴,他們在天牢裡,過得可舒服。”
仍處呆愣中,晏城像被攝住魂的傀儡,被謝知珩牽住。
遊廊抄手,湖水假山,具緊着中央的青銅鼎。
晏城環視左右,不見暗藏的密室,隻有大片的院落。
東宮院落不少,自太子妃病逝,後院便空蕩起來。不願使其荒廢,也不願讓那些學子安眠在蛇鼠生存的牢獄裡,李公公便将人安置此處。
錦衣玉食供着,羽林衛控制他們活動範圍,牢牢将人困守于此。
李公公:“殿下待他們好極了,不曾輕待過他們,郎君可放心。”
畢竟,諸位頭頂國子監學子的身份,謝知珩還不想得罪不怕死、又極其護短的清流一輩。
話雖是這般說,還沒走近,晏城便嗅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擱置院落無數的豔花,都遮掩不了奢華宮殿的陰森與血腥。
有些不敢走近,他頓住的同時,謝知珩也轉眸看向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