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出判定，然後便不再理會，隻是攥緊了手中最後的一顆玻璃珠。

太宰治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中島敦那孩子不一般的，但他沒想到，他會不一般到那種程度。

——《書》的“筆”。

——

“你不和他們一起嗎？（指圍剿中島敦）”

“你不也沒有去嗎？”中原中也在他身邊坐下來，“折斷‘筆’是沒有用的，撕毀那本‘書’才是正途吧？”

“和我一起嗎？”

他向他伸出手。

——

太宰治将手放上去，卻摸了個空。

手裡的玻璃珠也因此墜下雲霧，看不見了。

……瀕死的幻覺麼？

這次是這個畫面啊……

他慘然一笑，平靜地閉上了眼。

——失去了理智尚存的控制者，“龍”在這個時候開始失控，一面發出嘶吼，一面在異能力聚合定律的指引下開始沖撞和攻擊起建築和民衆來。

一時間，驚呼四起。

—A—

“唔！我好像做了好長的一個夢……”

大倉烨子從睡夢中驚醒。

唐澤伊織正坐在她身邊，如他承諾過的那樣。

她顫抖的睫毛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不再顫抖，不知因何而起的驚惶也瞬間消失了：“……但是我不記得我夢到什麼了……”

“可能是因為外面的混亂吧……”唐澤伊織随口道。

他不關心那些。

旗會、安德烈·紀德、西格瑪……

該說的事情全部都已經說了，需要傳達的信息也已經提前傳達到位，陰謀也已經提前好久戳破了，他已經将外面的事情全部都交給他們去處理和應付。

至于接下來，《書》的啟封也好，撕毀也好，世界毀滅還是拯救世界也罷，他全都不關心。

他隻需要在剩下的偷來的餘裕裡，找到他的神明大人。

“在你宣稱為此事負責之後，現在橫濱的所有人都認定了你是罪魁禍首。”

唐澤伊織平淡地提醒大倉烨子她剛剛都做了什麼，“一部分的人還在繼續尋找中島敦，一部分的人或主動或被動地去應付‘龍’，一部分的人打出了真火還在相互仇殺或是各有算計，剩下的人正在找你。”

“接下來的時間你要保護好自己。”

“我得離開了。”

他很有禮節地向大倉烨子提出告别，而她也在短暫地愣怔過後不再繼續挽留。

唐澤伊織已經幫了她很多，而就像是她此時此刻正在為了她的神明燃燒一切一樣，他也有他要去做的事情，并且，因為她的事情，而已經推遲了将近半個小時了。

大倉烨子再次道謝，目送着他離開。

而後，重新打起了精神。

接下來找上門來的那些人是她要應付和處理的功課了。

她深吸一口氣。

——為了福地櫻癡大人。

—C—

——為了哥哥。

荒神大人，賜予我力量和勇氣……

芥川銀深吸一口氣，睜開眼。

密室内三人對坐着，一邊是中島敦，另一邊是芥川龍之介和坐在他身側的芥川銀。

她拉着芥川龍之介的衣角，明知故問：“按照哥哥你和‘旗會’約定好的事情，敦君應該是在地牢才對？”

“發生什麼事情了？”

“是森先生爽約了嘛？”

其實也不能算作是完全的爽約。

芥川龍之介和旗會的約定是，他将中島敦抓捕歸案，交到地牢，而旗會在次日将芥川銀和泉鏡花交還給芥川龍之介，森鷗外則為雙方交易的中介人。

雖然在将中島敦移交到地牢之後緊接着便監守自盜确實有些賴皮，但森鷗外實際上并沒有對完成他們約定的監管義務。

而且，他也并沒有按照約定中承諾過的，将泉鏡花送來。

在雙方同時爽約的情況下，交易不成立，森鷗外便直接從這場交易中脫離出來，清清白白的了。

不參與，不幹涉。

這就是森鷗外在明知道唐澤伊織他們為引入各種外敵而進行的層層布局設計之下的“最優解”。

“他沒有爽約，他隻是在我們的交易之上另外做了一個交易。”

芥川龍之介的聲音很平靜，“他要我帶人虎來這裡，作為交換條件，他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保證你的安全。”

森鷗外的确做到了保證芥川銀的安全。

他甚至還一并做到了“将芥川銀交還給芥川龍之介”這樣的一半交易！

正因為他這出色的一舉兩得的行為，芥川龍之介最開始還以為自己被爽約了，但他慢慢轉過念頭回過神來了。

森鷗外是異能力者，而芥川銀卻是普通人。

在白霧襲來的時候他要怎樣保證芥川銀的安全，哪裡又能夠百分百保證芥川銀的安全？

那麼自然就是首領辦公室裡的這間密室了。

芥川龍之介别過臉，眼裡暗色影影綽綽，“我隻是個聽命行事的惡犬，我不知道他們到底在算計什麼，過些什麼招。”

“我隻能努力保住我能保住的。”

他坦陳，卻不敢看他的妹妹，“我隻知道，當計劃之中‘災難’來臨的當下，離你最近的人是森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