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岩神色猶豫。
“沒關系,”玉流徽溫聲道,“跟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我……”蕭岩遲疑道,“本該守在師娘身邊,但弟子始終覺得師尊之事有蹊跷,以他的修為不可能什麼話都沒留下就……這也不像他的作風。就算是遇到前所未有的最強大魔,他也一定會留下訊息給我們預警。故而我還是想去師尊出事的地方看看,需得離開幾日……”
“别去!”玉流徽幾乎是脫口而出。
意識到自己反應太大,他又快速平靜下來,勸道:“知道你接受不了,但你師祖已經親自确認過了,若有什麼蹊跷,他能放過?别的不說,你師祖對你師尊如何你是知道的。”
“可是……”蕭岩欲言又止。
玉流徽道:“雖說那域外大魔已經與你師尊同歸于盡,但難保會不會有其他魔聞着味兒去那裡,萬一你撞上了怎麼辦?”
“弟子想去那裡,其實還有别的目的。”蕭岩道,“師尊最後一次離開,是去尋找幫師娘清除魔氣的法子。”
玉流徽一愣,不自覺地攥緊了雙手。
他本不認為蕭岩能為他提供什麼有用的消息,故而沒有單獨找他問話。
沒想到這個小徒弟卻主動帶來了一則秘聞。
一則這樣的秘聞。
便聽蕭岩解釋道:“那日師娘原本身體不适,師尊卻還要出門,弟子勸師尊不要離開。他對我說,得盡快清除你體内的魔氣。我便多嘴問了師尊是不是有辦法了?師尊他默認了。他讓我别對任何人說。我想或許那方法太過艱難,師尊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才沒有對師娘言明。”
他看着玉流徽:“師娘本就身體不好,長年喝藥,如今又懷了身孕,想必更加兇險。因此弟子還是想去那裡看看,說不定能拾得師尊為你找到的天材地寶或是靈丹妙藥之類……”
“你有這份心意就夠了,”玉流徽道,“聽你師祖說,那地方早已在他們的戰鬥中被摧毀,隻有你師尊的配劍堅不可摧,遺留在那裡。你即使去了也什麼都找不到,說不定還會遇到危險。”
他看着這個最老實的徒弟,安慰道:“我的狀況,你不必擔心。你師尊離開前為我壓制過魔氣,尚且能撐得住。再說現在你師祖也不會看着我死,他自然會想辦法。你不必太過擔心。”
“你隻管好好練劍,”他彎起嘴角,帶着溫柔的笑意,“我還要代你師尊将定風波傳到你手中呢。不會輕易死掉的。”
蕭岩一下子紅了眼眶。
這些日子,每每想到師尊,他還是悲痛欲絕,眼前一幕幕,全是對方偉岸的身影。
如今聽到師娘這樣說,一時間有些情緒失控,險些淚灑當場。
他費了點力氣才勉強平複心情。
“我知道了,”蕭岩喉頭滾動,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我一定好好練劍……不辜負師娘和師尊的期望。”
事到如今,他也想明白了,若是自己走了,有人傷害師娘和他腹中的孩兒怎麼辦?
宗門上下已不值得信任,兩位師兄也護不住師娘。
思忖片刻後,他終是做出了決斷。
“那……那我不去了,我就守在師娘身邊。”蕭岩道,“師娘早些休息。”
他是三個徒弟中,唯一一個主動認定宿雪涯之死有問題的。
玉流徽心想,那家夥若泉下有知,應該也會感到欣慰吧。
蕭岩借着月色回到自己屋前。
一扭頭,左邊兩個房間各探出一顆腦袋,兩雙眼睛朝他射來怨憤的光。
晏可洋沖他喊:“大晚上的别去打擾師娘!”
蕭岩直接回嘴:“大晚上的别去打擾師娘。”
他雖然在下面練劍,也不是瞎子,誰去找過師娘他也知道。
“你!”晏可洋說着就想出來教訓他。
住在中間的風銜青立刻喊:“别吵,還讓不讓師娘休息了?”
晏可洋隻得作罷。
左右兩邊關窗的關窗,關門的關門。
風銜青無奈搖頭,心道:這師門沒我得散。
*
待到望月峰安靜下來。
玉流徽起身取下定風波,再次觀摩這柄長劍。
耳邊回響着蕭岩的話。
“師尊最後一次離開,是去尋找幫師娘清除魔氣的法子。”
原來……他是因為這個而死的麼?
他因為這個,對上了天璇掌門,然後與之同歸于盡?
不,不可能。
玉流徽握緊了劍,下意識搖搖頭。
他不相信是這樣。
宿雪涯一定是發現了天璇掌門幹了什麼壞事,想鏟除他,替天行道,所以才身死魂滅。
他是為了他的道義而亡,不是為了他。
一定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