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之事，皆有道可循。一法通，萬法皆通。

從他坐下來的那一刻起，蕭瑟就猜出了這個白衣文士的身份。

儒劍仙，謝宣。

蕭瑟吹笛，秦樓月撫琴，謝宣弄箫，葉若依長袖起舞，雷無桀劍舞助陣。

唐蓮心中忽而湧出一股激昂之氣，他随機一躍踏上了屋頂，一襲黑衣在風中飛揚，朗聲高歌。

“我欲乘風向北行，雪落軒轅大如席。

我欲借船向東遊，綽約仙子迎風立。

我欲踏雲千萬裡，廟堂龍吟奈我何？

昆侖之巅沐日光，滄海絕境見青山。

長風萬裡燕歸來，不見天涯人不回！”

一曲終了，衆人皆停下了動作。

雷無桀将劍重重一揮，所有的花瓣朝天而起，如天女散花般傾瀉而下，下了一陣姹紫嫣紅的花雨。

雷無桀擡頭看向葉若依，眉宇間略帶着幾分羞澀，猶豫了一會兒輕輕說道：“好巧。又見面了。”

“哦？”秦樓月興味地笑笑：“他們見過？”

蕭瑟收起長笛忍不住扶額。

唐蓮則從屋頂上跳了下來，默默地問蕭瑟：“雖然我也不太懂這其中之事，不過這開場白，是不是略微有些爛？”

蕭瑟撇了撇嘴：“簡直爛到令人發指。”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謝宣輕吟道，微微緩解了幾分尴尬。

他站起身，望了望遠方，忽然道，“有故人要到了。”

“還不快跑？”司空長風站在雅閣之上，對着謝宣說道。

謝宣一個縱身，躍回雅閣，背起了放在邊上的書箱，再度躍回了院中，他沖着衆人道：“今日得見雪月城少年子弟，才知江湖第一城不是妄言，這次百花會沒有白來，就此别過，沒有什麼可以贈送的，便送你們幾本書。”

他一揮手，幾本本略顯古舊的書從書箱中飛了出來，落在了他的手中。

第一本書給了葉若依。葉若依看着封皮，神色一驚：“這是……”

“若依劍舞雖是好舞，但殺伐之氣太重，你是女子，并且身體不好，不可常舞。此舞名驚鴻，所舞之時，如鴻雁在空中翺翔，重柔美，少殺伐，與你有益。”謝宣垂首笑道。

葉若依也輕輕點頭：“多謝先生。”

謝宣又将一本封面上沒有字的書遞給了蕭瑟，忽然道：“這位小兄弟，我們是否見過？”

平時連司空長風也不放在眼裡的蕭瑟此時卻也畢恭畢敬，點點頭，話語卻是簡短：“稷下學宮。”

“難怪。”謝宣神色依舊波瀾不驚，“那這本書我沒有送錯，這本書沒有名字。因為是我寫的，名字還沒有想好，若是你看完後想出什麼好名字，便可以自己寫上。”

儒聖謝宣的無名書？

謝宣又轉身沖向唐蓮：“我常常聽你師父抱怨，收了個假正經的徒弟。可剛剛得見小友朗聲高歌，卻頗有你師父年輕時候的風采。我送你一本書，這本書你師父年輕的時候也很喜歡看。”

唐蓮一愣，急忙接過了那本古書，卻見上面寫着兩個字：酒經。頓時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師父年輕時就愛這個？”

“你師父号稱酒仙，平日裡嗜酒如命，我十二歲時見到他時就已經這樣了。這本《酒經》，裡面的酒可不是普通的酒，‘小白連浮三十杯，指尖浩氣響春雷’，别浪費了。”

“晚輩記下了。”唐蓮急忙抱拳。

“果然是個一本正經的。”

謝宣又轉向雷無桀，遞給了他一本封皮精美的小冊子。

雷無桀接過去後，望着書名不解道：“前輩，這是什麼？”

蕭瑟瞥了一眼書名，若有所思地念道：“晚來雪？”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這是江南才女謝飛宣所著，情之動人，連宮裡的娘娘據說都看哭了。送你這一本《晚來雪》，學學裡面的主人公，下次見面，别再說那麼尴尬的話語了。”謝宣笑道。

雷無桀臉頓時就燒了起來，葉若依倒是坦然，一直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

謝宣最後才走到秦樓月的面前：“本來見過小友撫琴的姿态，想着送小友一本琴譜。不過就在剛剛，似乎聞到了小友身上的藥香。”

謝宣一擡手，把手中的琴譜放回了書箱，同時又一本書從書箱裡飛了出來。

“這是我早年間偶然所得的一本醫術，名稱，著者皆是不明，留給小友賞玩吧。”

秦樓月接過書，書皮已經泛黃了，果然如他所說，名稱著者皆是不詳。

“多謝劍仙了。”

謝宣又仔細看了看她：“果然，是百裡東君的徒弟。”

秦樓月有些疑惑，正想追問。

謝宣忽然轉過了身：“好了，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