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樓月等着師傅把魚裝到魚簍裡，轉身要遞給她時開了口：“師傅，真的是你嗎？”

“不是我還是誰？怎麼出去了一趟人還傻了？”顧昔聞拿着魚簍自顧自往上峰走。“但願燕辭那小子不會變得更傻！”

秦樓月快步追上顧昔聞：“師傅，我現在應該在北離天下第一樓第二層啊，我怎麼回的玄都？”

顧昔聞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為了什麼去天下第一樓啊？”

“為了救人。”

“救人之後呢？”

秦樓月停下了腳步。

“為了你那個小情郎？”顧昔聞也停了下來，依舊笑道：“人與人之間無非就是一個緣字，相遇是緣，離别也是緣，既然回到了玄都，大概是你們命中的緣分盡了，他間事你也不必繼續插手了。”

“師傅，我是不信命的。”秦樓月神情堅定。

“問問你的心吧。”顧昔聞說罷轉身離去，獨留樓月一人在原地。

問心？

初到北離，憑着一腔憤懑問劍青城，那時想着便是即刻死了也無所謂，孤魂一縷還故鄉，或許自己依舊是師傅驕傲的徒弟。再遇蕭瑟等人，少年人意氣風發，情之種種不可謂不真心，便也開始有了珍惜，此後江湖路，這樣度過也是不負此生。

蕭瑟要走的路即使注定腥風血雨，但她在他身邊，她願意為他擋下明槍暗箭。

所謂心，不過是一念，從前她的念在玄都，在終年的桃花灼灼。現在她的念在天啟，在江湖策馬，在少年酣然。

秦樓月環顧四周，看了爛漫的桃花林，看了中谷的桃花河，最後目光定格在上峰的一處，一間木屋，裡面依稀還能看見師傅和師叔的人影。

“師傅，我明白我的心。”秦樓月朝着木屋喊道：“蕭瑟腳下的路或許不是我要走的路，但正如您所說，相聚是緣，徒兒心生歡喜，願意為了這份緣盡力而為，離别是緣，若注定這緣隻有短暫光陰，眼下的光陰就更加可貴，他日一别兩寬，徒兒也不後悔。”

木屋的門被顧昔聞拉開，他緩步走了出來：“這話倒像是當年一劍問天道的秦樓月說的話了。”

“玄都立派也有百年之久，卻從來不大肆招生，門中弟子寥寥，靠的也是一個緣字。”

顧昔聞朝着秦樓月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身邊來。“昨日之事不可追思啊。”

“你既然認定了，那就朝着路走下去。”

秦樓月剛剛站定，顧昔聞擡手一指按在她眉心，“回去吧。”

眼前景象忽然模糊扭曲，再睜開眼，秦樓月依舊在天下第一樓第二層。

秦樓月感受到身體似乎更為輕盈，修為境界也好似更高了，她試探地探出神識，神識一瞬可瞰千裡之外，這是……神遊玄境！

天下第一樓外。

謝燕辭一劍挑飛一個黑袍藥人，卻沒注意身後又有一個藥人向他急攻而來。

“謝燕辭，你小心！”司空千落一轉頭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連忙調轉槍勢，一□□透偷襲謝燕辭的藥人。

謝燕辭回身又殺死幾名藥人，才含着笑意道：“多謝大小姐救命之恩！”

蕭瑟他們剛進樓沒多久，樓外就出現了一批黑袍藥人，剛開始來的隻有幾個，被齊天塵給擋了回去，或許是幕後之人發現了國師也是強撐，又召喚了更厲害的藥人前來。

司空千落和謝燕辭在城外接到了葉若依，無禅，冥侯三人，便一同趕往天下第一樓，正巧撞見了這一戰。

“疾！”一聲尖嘯響起。

冷光一閃，一把長刀已經落到了無禅的背後。無禅笑了笑，轉頭一拳大金剛拳打了過去，那拳打到刀身之上。刀身渾然不動，無禅卻被逼得退了七步，雖然有金剛伏魔神通護體，可一雙手卻不由得顫抖起來。

“好厲害的刀勁。”無禅擡頭望去，卻被吓了一跳。

那個人的臉上滿是刀痕，一雙眸子卻是潰散的，一眼望去便知失了神志。

“小心了，這個人不簡單。”謝宣望着他手中的刀，“剛才那一刀氣勢不凡，應該是暗河謝家謝七刀所傳。前幾日蘭月侯來過，提到過此人，應該是謝家如今的家主謝舊城。”

“謝家家主，”司空千落輕輕地皺着眉頭，“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受過傷。”冥侯沉聲道，“而且是緻命的傷，但他活下來了。”

“被醫好了但失去了神志。看來，很多事情忽然變得可以解釋得通了。”無禅沉聲道，“這謝舊城是暗河的人？”

“暗河效忠赤王蕭羽。”葉若依說道。

“疾！”又是一聲尖嘯。

謝舊城持着刀沖着衆人直奔而來。冥侯和無禅相繼領教了幾招，均是僵持不下。

“疾疾疾！”尖嘯聲不停地響起。

又有更多的藥人攻了過來。

“真是麻煩。”司空千落猛地一甩長槍，“就是因為你們這些人害得我們一直留在這天啟城走不開，看我不打你們個落花流水！”

她長槍一甩，卻是沖着謝舊城而去：“這個最厲害的交給我！”

謝燕辭一個飛越攔在她前面：“區區小卒，不必勞煩千落，我來！”

謝燕辭手中的雲川劍不停向謝舊城刺去，又被謝舊城的刀格擋回來，這個謝舊城并沒有他口中說的區區小卒那麼輕松，能成為暗河家主的人實力不必多說，如今成了藥人實力更是遠勝從前。

兩人打鬥交纏在一起，謝舊城的身上已經有了幾處傷口，但絲毫沒有影響到謝舊城的攻勢。

司空千落總是忍不住看向謝燕辭那邊的戰況，她當然知道謝燕辭是怕她有危險才自己去和謝舊城打鬥，可是……她也會擔心啊……

藥人不會累，不會痛，不怕受傷，謝燕辭知道自己不能這麼一直跟謝舊城打下去，一擊必殺，才是上策。

謝燕辭後撤幾步，右手雲川擋住謝舊城的劈砍，左手指尖似有星光點點，隻見他在空中快速地畫了一個好似符咒的圖案。

符咒一閃而逝，謝燕辭用勁彈開謝舊城，随後飛身一躍，雲川劍上劍芒銀光大盛，閃爍如電，驚動鬼神，帶着浩瀚劍氣朝謝舊城砍去。

“破曉！”

随着謝燕辭的一聲大喝，謝舊城淹沒在劍氣之中，光芒散盡，謝舊城整個人化為齑粉。

慕涼城。

城門緩緩打開，一個穿着灰色長衫、腰間挂着一柄奇長無比的劍的中年男子從其中走了出來。他步伐似乎踏得很慢，但是行進的速度很快，他行出了大概一裡路，忽然轉頭望了一眼。

“終于還是踏出了這座城。”他轉過頭，終于不再猶豫地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