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城外，那身着一身灰衣的人終于走到了城門外。

他從幾近邊境的西面之城徒步而來，一路看山河，見天下，卻半點沒有耽擱。他的狀态還是這麼悠然，根本不像是趕路來的，就像是出門散了個步，不小心就走到了天啟城。

他走到了天啟城下，仰頭，看着牌匾之上寫着兩個字——天啟。

長劍出鞘。這是世人所知的，這柄劍的第一次出鞘。名劍九歌，孤劍仙所配之劍。

他縱身躍起，長劍一揮，那塊寫着“天啟”二字的牌匾瞬間就被劈成了兩半！

“孤劍仙洛青陽，師從雪幽泉，雪幽泉曾是蕭氏皇族的影密護衛，十六年前與魔教一戰死傷殆盡。如今這個世上，雪幽泉的弟子還剩下兩個。”蕭瑟看着天啟城門的方向說道。“雪幽泉的事情，江湖上知道的人很少，隻有我們皇族才清楚。”

“除了孤劍仙洛青陽，另一個人是誰？”雷無桀問道。

“另一個人，是宮裡的宣妃娘娘。”蕭瑟繼續說道，“當年洛青陽是雪幽泉最出色的弟子，後來做了先帝的貼身影衛，救了先帝很多次。先帝心念他的功德，死前賜了一座城給他。洛青陽選了西面的荒城慕涼，據說是為了練他的凄涼劍。”

“凄涼劍？”雷無桀微微皺眉。

“是啊，凄凄涼涼。生來無父無母，同門又都死了，自己喜歡的人嫁過兩次，卻都和他沒有關系，你說這樣的人，凄不凄涼？”蕭瑟反問道。

“那他此次來……”雷無桀惑道。

“殿下。”老管家忽然走了進來。

“如何？”蕭瑟眉毛一挑。

“孤劍仙攜着那塊城門牌匾到了宮門之前。”老管家緩緩說道。

屋内衆人都是一驚。

蕭瑟問道：“他可說了什麼？”

“就說了四個字，問劍天啟。”老管家緩緩說道。

“問劍天啟？”雷無桀的手輕輕地敲着腰間的劍柄，“孤劍仙突然跑來了皇城，隻說了這四個字？”

“昔日的五大劍仙，道劍仙天資卓越，道劍雙修，就對戰暗河那一次來說，一人一劍退蘇昌河、蘇暮雨、謝七刀，又斬殺唐門三老。這樣的實力，就當時來看，道劍仙應是最強的。”秦樓月思索道。

“但如今洛青陽出城了，他曾說過，劍不成，便不會出城，想必比起當日的趙玉真，隻強不弱。”

“可他去了宮門外，又斬了天啟城的牌匾，我實在想不通他的真實目的，總覺得他這像是來……”蕭瑟想了想，“要人的？”

“這孤劍仙久不出城，一出城便是在天啟城風雲翻湧之際，你也說了，孤劍仙喜歡的人是宣妃娘娘，宣妃娘娘又是蕭羽的生母，難保他不是蕭羽請來的助力。”秦樓月挑眉對蕭瑟說道。

老管家又匆匆走了進來：“殿下，永安王府的牌匾，摔下來了。”

蕭瑟走進看了看管家手中的牌匾，牌匾中間的劍痕清晰可見。

“原來是沖着我來的。”蕭瑟幽幽歎了口氣。

雷無桀撫摸着劍痕：“這劍氣，比天下第一樓裡的白玉劍仙的劍氣隻強不弱。”

“看來這位孤劍仙是要取我的命了。”蕭瑟語氣懶散。

雷無桀撞了撞他的肩膀：“你怕什麼，你不是神遊玄境了。”

“人家是來問劍的，我又沒有劍。”

雷無桀刷地拔出心劍：“我們有啊，取你的命，先問過我們的劍吧。”

孤劍仙洛青陽落腳的茶樓之中，陸陸續續來了許多看客，除卻蕭瑟等人，還來了蘭月侯，沐春風，儒劍仙謝宣和他的弟子李凡松，蕭崇，無雙，顔戰天，蕭羽等人，甚至掌香監瑾仙。

茶樓上，蕭瑟，秦樓月，雷無桀，葉若依在一張桌子旁圍坐。

“你說我們趕來這裡花了一炷香的時間，在這裡喝茶又花了一炷香的時間，他們兩個為什麼還不打，在等人齊嗎？”雷無桀無奈道。

“你以為劍仙打架和你們這些人打架一樣，擡頭一劍，我一躲，一個飛閃轉身，再出一劍，然後你避開，回馬再刺……”蕭瑟正說着，卻被雷無桀忽然打斷：“然後我一個縱身躍起，擡手巨劍，劍開臨門，隻見萬千天下劍仙從天門而出，舉天之劍當頭刺下！”

葉若依“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們兩個可以搭配着一起說評書了。”

他們一旁的桌上坐着謝宣、李凡松和沐春風，聽到這兩個人日常的鬥嘴，也是有些忍俊不禁。

衆人已經聊了許久，但下面那兩個劍仙還是相對而立。

顔戰天的手按在了劍柄之上，微微躬身，仿佛随時可能暴起。洛青陽的手指輕輕地碰着劍柄，臉上的神色依然淡漠。

“顔戰天真正的怒劍式隻有三式，一怒拔劍，一劍怒斬，以及怒劍回。”謝宣幽幽地喝着茶，“雖然對于一些不必要的對手，他不會輕易使用怒劍式。可對方是洛青陽，所以他一定隻會用這三劍。既然隻能用三劍，那當然要養夠了氣勢才行。”

“養夠氣勢？”沐春風問道。

雷無桀和李凡松聞言則輕輕點了點頭，相同的道理，李寒衣和趙玉真都曾經教過他們。

顔戰天的怒劍意澎湃洶湧，像是一張網罩住了洛青陽的四面八方。而洛青陽的劍淡漠輕盈，像是一根針，一劍便穿破了那張網。陽光忽然照了進來。

破軍劍回鞘。九歌劍回鞘。

茶樓上的雷無桀輕歎了一聲：“好精彩的一場對決。”

葉若依并不懂劍，依然沉浸在最後那一劍極緻的美感之中，隻是道：“最後那一劍，真是至美至盛，隻是……誰赢了？”

“好問題，誰赢了。”隔壁桌的謝宣笑了笑，舉起了手中的茶杯一飲而盡，“一身轉戰三千裡，一劍曾當百萬師。以輸赢論此劍，俗了。”

“俗是俗，但總得有個結果吧。”沐春風說道。

“結果，自然會有。”謝宣敲了敲桌上的萬卷書。

“經此一役，天啟白王府的氣勢再也回不到當初了。”蕭瑟忽然說道。

雷無桀忽然站了起來。

葉若依轉身怒道：“瘋了？”

蕭瑟一掌把他按了下來：“坐下！”

“幹嗎？”雷無桀無奈道，“我兩位劍仙師父不在，他們的劍，我替他們讓洛青陽好好問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