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綱吉才知道,那天帶着一群穿着黑衣服把織田擡上漆黑的轎車的少年叫做太宰治。
也許是不放心剛尋死的綱吉,織田作之助給了綱吉一個号碼,告訴他有什麼困難可以随時找他,随即就被綁在擔架上架走了,黑色頭發的少年在雨中笑着揮了揮手,然後看向已經和自己一樣變成了落湯雞的綱吉。
“你摸到了吧?織田作衣服裡的槍套。”
瘦弱的男孩身體一僵,本就因為雨水開始失溫的身體愈發寒冷起來,他吞了口唾沫,有些顫抖的說。
“沒,沒有,我什麼都沒摸到,隻是拿出來了手機而已。”
“表情,眼神,肢體語言,呼吸的頻率,你真的很不會撒謊呢。”
黑色頭發的少年輕笑着扶住了他的肩膀,但是綱吉卻覺得眼前的人并沒有在笑,那笑容帶着某種讓綱吉感到熟悉又害怕的情緒,那棕紅色的瞳孔中不含任何笑意。
“嗯,弱小又可憐,外加看上去非常無邪和無助,就像路邊被遺棄在紙箱裡的小狗一樣呢,确實是織田作會同情的類型呢,所以,誰派你來的?”
綱吉不自覺的瑟縮起來,卻發現對方的力道大到他無法後退。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我得回……”
熟悉的鈍痛刺穿了綱吉的内髒,他在仔細品味這痛苦之前就兩眼充斥雪花,帶着嘔吐感和冷汗滲出皮膚的感覺失去了意識。
他就這麼倒在了濕潤的地面之上,黑色頭發的少年收起了表情,冷漠的看着一擊便昏厥的男孩,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号碼。
“喂喂——啊,芥川君?讨厭啦今天是你負責?嘛怎麼樣都好過來領個人。”
少年的語氣變的俏皮起來,表情卻與之相反的變的險惡起來。
“給你布置個課外作業吧。”
“綱……”
媽媽……?
“……醒……”
為什麼媽媽的聲音會……
“快醒過來,綱。”
強烈的心悸随着意識的清醒讓打量的空氣湧入綱吉差點罷工的肺部,他下意識的想要挪動雙手,卻動彈不得,綱吉試圖同力的掙脫,卻發現自己的手被反扣在了椅子的靠背上,根本使不出力氣,想要發出質問和聲音,口腔中卻被一團布料一樣的東西撐開,無法發出聲音。
恐懼和迷茫瞬間淹沒了綱吉,他發狂似的想要揮舞四肢,卻隻是徒勞的讓被固定住的部分變得疼痛而已。
“芥川大人,這人醒了。”
綱吉這才稍微鎮定下來觀察四周,他發現周圍漆黑一片,唯有自己的頭頂有一盞搖搖欲墜的吊燈,老式吊燈投下的圓形光面将他籠罩在了唯一散發光亮的部分,這個認知并沒有平複綱吉的不安,自身以外未知的黑暗反而加重了綱吉的恐懼。
這裡是哪裡?自己為什麼在這裡?那個人……那個救了自己的人被擡走之後……之後?
綱吉的腦子太混亂了,下意識的回避了自己的記憶,導緻他現在有點斷片。
然後一陣皮鞋踏地的腳步聲自黑暗中逐漸清晰,一襲黑衣的少年在他身前站定,綱吉下意識的覺得自己應該見過對方,卻在那人粗暴的扯掉捂着自己臉上的布條後否定了這個想法,蒙着下半張臉的布條被拉開後綱吉艱難的吐出塞滿自己嘴巴的布團,多餘的唾液流滿了下巴,他大口喘着氣,試圖讓缺氧的肺部變得好過一些。
“真髒。”
比印象中更加低啞的聲音讓綱吉回過神,他這才意識到眼前的少年和自己見過的少年多有不同,眼前的少年鬓角帶着灰白,顔色也更加兇狠陰郁一些。
黑色的風衣,又是黑色的風衣,是什麼流行嗎?
綱吉的腦子開始轉的有點跳脫。
然後他頭皮一痛,對方抓着他的額發迫使自己仰起頭,頂頭吊燈驟然變強的光亮讓綱吉下意識的眯起眼,看不清抓着他頭發的人的容貌。
“說,誰派你來的,有什麼目的,這之後還有什麼行動,”
“……我不知道,我聽不懂……我隻是,想死而已……”
熟悉的問題讓綱吉泛起苦笑,然後他臉上就挨了一拳。
這一拳完全沒有收斂力道,直接讓他連人帶椅子一起被擊飛出了有光亮的地方,鼻血和嘴裡被自己咬破的軟肉随着咳嗽一起從綱吉的嘴中湧出,過于強烈的疼痛讓他的意識又開始斷片,然後他又聽到了腳步聲。
這樣的暴行要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因為自己想死才會遇到這樣的對待嗎?
老師似乎在課上說過,自殺在其他宗教中是不可饒恕的罪惡。
那現在自己是在地獄嗎?因為犯下了過錯,所以在被神懲罰嗎?
因為身體的疼痛,綱吉的大腦開始逃避現實。
直到那腳步聲重新在他身邊停下,少年才開始止不住的發抖。
一瞬的死亡一點都不可怕。
人正是忍受不了人生漫長的折磨才會選擇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