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件事隻有幹部以上的人才知道,這種會引發不可控的事态的情報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剛好會引發這種事态的當事人隻是個普通的男孩,所以在被人察覺到不對勁之前就那麼讓綱吉融入人群之中是最穩妥的選擇,但是事到如今,被港口黑手黨的狂犬襲擊的人,怎麼都不能再僞裝一般的底層人員了。
“我不會傲慢到要你理解我們的做法,隻是,即使你選擇政府或者其他的勢力,待遇也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森鷗外試圖叫回金發的女孩,女孩對着男人吐了吐舌頭,繼續賴在男孩的身邊。
“我們并不希望【變數】暴走成【危機】,如果可能的話,就這麼把你送回原來的世界,對我們來說才是正确的選擇,但是很遺憾,沢田君。”
男人頗為遺憾的聳了聳肩。
“我們目前沒有任何手段幫助你跨越時間和空間。”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您就沒有必要和我說話了。”
男孩不為所動。
“我不知道我有什麼價值能讓您親自邀請我,我不久前隻是個自暴自棄的廢柴中學生,黑手黨也好,世界的事也好,什麼都不懂。”
他近乎坦然的訴說着自己的過往。
“我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對你們一無所知,想要騙我的話,最初編造一個說得過去的謊言的話,我大概即使懷疑,也隻能相信并聽從你們的安排吧。”
但是沒有人騙他,并不是因為港口黑手黨待人真誠,而是因為在對方眼中,沢田綱吉目前是個連用謊言去欺騙,籠絡的必要都沒有的存在。
那不是歧視,侮辱,或者什麼上升到人格的欺淩,隻是一個基于血與暴力和利益的組織,基本的思考模式,隻是單純的,冰冷的價值觀。
作為單純的凡人的他,面對這龐大的組織沒有任何話語權。
長達半個月的生活讓綱吉明白了這一點。
“但是您卻選擇現在和我這樣交談,是因為您現在…至少覺得我有了能與您交談的資格吧,那麼如果我已經回不去了的話,如果一切已經束手無策了的話,又不能讓我死的話,您把我關起來就好,沒有必要和我浪費時間。”
低沉愉悅的笑聲在客房間響起,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笑的肩膀都抖動起來,語氣頗為歡快。
“不,對不起 ,我不是在嘲笑你,沢田君。”
男人站起身,越過書桌來到綱吉面前。
“我覺得很驚喜。”
不久前的沢田綱吉,無疑還是個自暴自棄,愚蠢又單純的普通的男孩而已,但是現在他面對無法反抗,甚至随時能拿捏自己性命的人物的時候,卻已經不再膽怯。
這份勇敢并不是出于對痛苦的麻木,相反,森鷗外能從男孩的眼底看到火焰,普通來說,這幾天的經曆足夠摧毀一個人的意志,尊嚴,以及活下去的希望,但是沢田綱吉沒有。
他學會了分析自身的處境,學會了收起情緒和利爪,将己身隐藏起來,通過觀察選擇對于自己更有利的做法。
“那麼為了回應你的這份勇氣,我再為你解答一個問題吧。”
男人牽起女孩的手,金發的女孩嘟了嘟嘴,不情不願的從綱吉身身上離開。
“确實,你的存在對于黑白兩道來說都是個麻煩,如果就這麼把你交給政府機構的話,大概你會在被保證最低限度的人權的情況下被終生監禁直到找到遣返的方法吧,因為他們目前确實沒有任何能在讓你自由走動的前提下解決事态,或者避免變數出現的方法。”
男孩的手指不自覺的抽動了起來。
“但是我們不同。”
森鷗外牽起了綱吉的左手,男孩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然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是當男人那帶有粗糙的磨砂質感的手套的手指拂過還包着繃帶的那根手指的關節的時候,綱吉還是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如你所見,我們是黑手黨,利益,秩序,暴力,各種各樣的黑暗的教條是我們運行的規則和原理。”
“我們的行動無論何時都會面臨【危險】和【挑戰】,如果區區【風險】都無法承擔,如果區區【變數】都無法招架,我們就可以全員卷鋪蓋到鄉下種地去了。”
“沢田綱吉君,你目前擁有一個在我們眼裡有足夠的價值的【才能】,比起讓你被變成玻璃瓶裡标本,如果能讓這份【才能】開花結果,并且加入我們的話,一定更能夠成為我們莫大的助力吧。”
綱吉不可避免的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男人笑了笑,繼續說道。
“你聽說過嗎?【異能力】。”
黑紅色的害獸從四面八方向奔跑中的男孩襲去,穿着黑色西裝馬甲的男孩動作稍顯笨拙的晃動身體避開了大部分攻擊,卻在準備用手槍射擊身體因為連續躲避而陷入肌肉僵直時無法躲避的尖刺的時候讓槍械脫了手。
未能經過專業長期的訓練的手臂,承受不住劇烈運動後的肌肉疲勞和槍械的後坐力,男孩不出意外的在沒能瞄準觸手的情況下,在開槍的一瞬間因為後坐力讓手槍脫了手。
眼看那呼嘯而來的尖刺就要貫穿男孩的胸脯,卻半途化成了紛飛的文字和光點。
男孩喘着粗氣,沒有形象的跌坐在地。
然後一道故作輕浮和開朗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好了好了~今天就到這裡,芥川,你攻擊的方式還是太過單一了,想要殺死對方意圖太明顯了,這樣就算無法提前預知,生物的逃生本能都會刺激□□躲避你的攻擊哦。”
黑發的幹部将搭在狂犬肩膀上的手放開,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容。
“但是我的存在讓你們陷入【危機】是事實吧?為什麼政府都無法應對,但是黑手黨能給予我自由呢?”
男孩仍然未被說動,男人又開始輕笑。
“那是因為,我們的組織,有天地之間,唯一能解決所有由【異能力】引起的問題的王牌。”
綱吉看着太宰治将暴躁易怒的狂犬訓的服服帖帖的場景,低下了頭,再次回想起了那次談話,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和來到他身前的黑發幹部重疊在一起。
“【人間失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