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從槍口中射出,到擊中近在眼前的人需要多少秒呢?
恐怕那是以人類的反應速度無法感知的領域吧。
在這個瞬間,在少年的眼中,空間似乎進入停擺的狀态,即使一切都隻是在以緩慢的速度運動着,即使此刻少年的□□能力早已超越了尋常人的極限,綱吉距離開槍射擊彼此的兩人也還是有着在此刻猶如天蟄般的距離。
不行。
還不夠快。
不可以。
還不夠近。
這樣麼下去,這麼下去……!!
少年竭力向着前方伸出手。
向前跑啊!廢物!
為什麼偏偏這種時候,這幅身軀如此的遲鈍,如此的沉重?!
為什麼偏偏此時此刻,自己發揮不了那足以燃燒生命的力量?!
什麼還不夠。
什麼決定性的東西還不夠。
遙遠的彼岸傳來了洪亮的鐘聲。
天水一色的水面蕩起波紋。
不知名的歌謠伴随着空靈的共鳴回蕩其中。
齒輪瘋狂轉動咔哒一聲停止。
這時,名為沢田綱吉的少年突然明白了某個事實。
他正在越過一條絕對不能越過的線。
一直以來在他生死關頭,就要跨越某個限制時,某種他所不知道的力量就會将他攔在突破的邊緣,那力量并非是在限制他發揮應該發揮的力量,卻一直不肯讓他使用更上一層的力量,在被卡車撞飛時,在自己因為憤慨想要射殺太宰時,在被建築的瓦礫壓在地底時,那每每因為情緒的暴走而差點沖出梏制的力量都會被另一股陌生的力量擋住,無法釋放的力量便在他身體中四處亂竄,進而讓自己的身體不斷的成長和變化。
而在這異常的變化之中,有什麼在不斷流逝着。
但是綱吉不在乎。
少年的腦海中浮現了很多的畫面,有渾身鮮血躺在地底的太宰治,有在小小的書庫中沉默不語的坂口安吾,有不善于表達的芥川龍之介,有在病房不願意直視自己雙眼的銀,有含笑和自己說着黑手黨生存法則的風雅的紅葉,有不苟言笑,實際上想法很跳躍自由的廣津柳浪。
遊樂園中紛飛的氣球,熱騰騰的辣咖喱,雨過天晴後的天空,公園中飛舞的白鴿。
還有那個雨天,拉住自己的手的織田作之助。
對不起,媽媽。
停止轉動的齒輪啪的一聲,掙脫了束縛開始瘋狂旋轉。
槍聲已停。
然而現場卻沒有任何人倒下。
明豔的橙色火焰在織田作面前猛地炸開,刺眼的強光讓他睜不開眼睛,劇烈的熱浪甚至讓他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待那熱浪漸熄,纖細的少年低着頭,雙手交叉着停在對峙的兩人之間。
他緊握的雙手之中冒出一陣水汽般的煙霧,金屬色的液體順着指縫落向地面。
紀德目瞪口呆的看着之前毆打自己的少年突然出現,過于跳躍的展開使他的腦子有些當機,一時之間沒了動作,而織田作注意到低着頭的少年額頭似乎冒着顔色豔麗的橙色火焰,仔細一看,那交叉緊握的雙手也像是在燃燒那般跳動着橙色的火焰。
他一時不敢呼喚少年的名字。
低垂着頭的少年微微擡頭看向在這個異世界中第一個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人,他完全變成了金色的瞳孔透過垂下的發絲看向織田作,那仿佛流動着金色的糖漿的雙眸中流轉着柔和的笑意,少年對着高大的男人露出了一個柔軟的微笑。
然後劇烈的熱浪沖飛了站在一旁的兩人,驚人的火焰形成的旋風沖破了風化老舊的建築的房頂,直沖雲霄,織田作勉力抓着地面的縫隙,不讓自己被掀飛,他奮力的睜開了眼睛,卻眼睜睜看着那個纖瘦的少年就這麼雙手抓着心口的衣服,痛苦的跪在了地上。
不成調的悲鳴自那燃燒的火柱之中溢出,位于那火焰中心的少年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他哭泣着蜷縮着身體,連淚水都被燃燒的火焰蒸發成水汽。
撞上牆壁的紀德搖晃着直起身。
多麼明亮的火焰啊。
若是被那聖潔之物淨化,是否就有資格前往解脫的國度了呢?
他這麼想着,就要頂着洶湧的熱浪向前爬去。
然後巨大的金色刀刃貼着他的脖頸插入了他面前的地面,mimic的首領像是昆蟲标本一樣被釘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