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轉頭看向敞開的大門,有着火焰般豔麗的紅發女子用手袖掩住嘴唇,看着他的眼神中泛着刺骨的殺意。
好疼。
好疼。
好痛苦。
小小的少年揪緊了自己胸口的衣服。
過于劇烈的痛楚讓他卸去了所有防備和僞裝,像是最初的那個無用的自己一樣軟弱的哭了出來。
渾身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嚣着痛苦,無法躲避也無法緩解的新鮮的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撕咬着少年搖搖欲墜的意識,他太疼了,以至于連一句成形的話語都無法說出口,連那幼貓一般的嗚咽都變得斷斷續續。
然後恍惚之間,他似乎看到有誰逆着火光向着自己走來,橙色的火焰将他的衣擺邊緣燒焦,紅色的火花慢慢向着那個人的身體蔓延,細碎的燒傷開始在那個人皮膚上顯現,然而那個人的腳步依然沒有停止。
然後綱吉陷入一個帶着些許煙草味的擁抱之中。
深褐色頭發的男人緊緊的抱着少年,那手臂或許因為灼燒的痛苦在不停的顫抖着,卻依然沒有放開少年。
就像當初從高樓墜下時那樣。
沖天的熱浪随着一陣飓風悄然消失。
織田作單膝跪地,緊緊的抱着依然在燃燒的綱吉。
他的臉上和雙手布滿了嚴重的燒傷,上衣被燒的隻剩黑色的襯衣。
少年的身影就像燃燒的星星那般熠熠生輝,那灼熱的溫度将他包裹,如同某種溫暖的存在那般将少年和世界隔開,男人不顧灼燒的疼痛試圖握緊那消瘦的手臂,然而那火焰卻開始失去溫度,以至于原本痛苦的少年面容都開始變的甯靜。
然而那失去了溫度的火焰隻讓青年心猛的一沉,此時,他的身旁傳來一陣腳步聲,原是港口黑手黨曆代最年輕的幹部。織田作帶着希翼的目光擡頭看向一向無所不能的摯友,試圖從那低垂着的,一貫從容的面容中看出些什麼,然而世界上唯一的異能無效化能力的使用者此刻隻是站在一旁,一步都沒有挪動。
他早知為時已晚。
那澄澈的火焰仿佛在燃燒少年的生命那樣,他的身姿逐漸透明,被青年握住的手失去質感,少年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憤怒和悲傷,他無力再擡起頭去看織田作的表情,隻好艱難的擡眼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黑發幹部。
他露出了自兩人認識以來最恬靜安詳的笑容。
然後仿佛被指引走向未知旅途的流星那樣,少年就這麼消失在了燃燒的火焰之中,風将零星的火光帶出破碎的建築,飄向遠方,走上了回家的路。
咔嗒,咔嗒,咔嗒。
咔嗒,咔嗒,咔嗒。
咚————————————!
古老的石闆中的一角迸發出橙色的火焰。
遠在世界另一角的白發少年的戒指,和短發少女母親脖子上的奶嘴突然被點燃,兩人不自覺的對着并不存在于此的誰伸出了手,然後在它們伸出手的同時,畫面被定格在黑色膠卷之中,世界開始如同倒放的膠卷一樣瘋狂的開始後退收縮,最後定格在某個少年站上天台的那一刻。
在那片湛藍的天空之下,少年瘦小的身軀似乎就在那劇烈的狂風中下墜,他有些呆愣的看着一望無際的天空。
然後一陣強風自背後而來,他下意識的往前邁了一步。
那瘦小的身軀似乎就要這麼墜下天台。
“堅持住!!!”
少年的身軀在跌出天台之前被猛地向後一扯,視線瞬間倒轉,他仰面躺在了某個人的懷中,側臉一看,居然是同班的山本武。
比他要高大強壯許多的少年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身體,然後仿佛天空落下了細雨那樣,細密的水滴不斷的落在綱吉的肩膀和心口的位置。
那将他從死亡邊緣拉回的少年正在哭泣着。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山本武小聲的道着歉,因為他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哭泣。
他隻覺得就差一點,就差那要麼一瞬,就會錯過什麼非常重要的事情,某個會讓自己後悔一生的事情就會發生,現在被自己抱在懷中的少年的身體再也不會這般的溫暖。
而還有些回不過神來的少年愣了一會兒,直到身後抱着他泣不成聲的少年的眼淚染濕了他的衣領,他才後知後覺的開始落淚,少年握住那抱緊了自己的雙手,不自覺的啜泣起來,最後放聲大哭。
似是要将那說不盡的悲傷和寂寞一掃而光那樣,似是要将那不被允許宣洩的憤慨與委屈發洩出來那樣。
而站在天台陰影處的風紀委員長見鬧劇已經落幕,黑色校服在空中劃過凜冽的弧度,轉身離去。
自那高光的藍天深處似乎落下了點點星光般的火焰,那微弱的溫暖落在相擁而泣少年們身上又悄然消失。
唯有不曾存在的時光随着微風悄然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