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綱吉拿到數學小測試卷的時候,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右上角鮮紅的72,他反複确認了自己今天沒有出現幻覺,早上也沒有因為噩夢早醒,甚至還揉了揉眼睛。在他旁邊的少女微微側身,同樣看到了他的試卷,一下子開心的輕輕捂住了嘴,差點上課時就叫出來。
而下課後,三人一起聚在天台時,山本的反應就直接多了,他直接舉起了還在晃神的綱吉轉了幾圈。
“幹得好!阿綱!”
在京子含笑的注視下,淺褐色頭發的少年直到落地都還覺得身體像是在飄着一樣,他從來沒得到過這麼高的分數,以前不是随意的得到點辛苦分就是凄慘的0分,實際上之前和京子一起的學習會上做的試卷分數也非常的不盡人意。
“綱吉君很努力了,太好了,太好了。”
實際知道了綱吉經曆了怎麼樣的辛苦的少女笑的格外開心,京子不禁想起了之前和朋友之間的對話。
在她剛被老師指定成輔導綱吉功課的人選,不能和黑川花一起回家之後,黑川花就非常的不滿,一直說着是白費功夫,浪費時間之類的話,還覺得京子被挂了個包袱很可憐,但是京子并不覺得幫綱吉補課是負擔,她嚴肅的告訴了親友這件事是自己自願的,讓她不要說這麼過分的話。
因為她其實知道的,雖然被一部分同學當做笑話來流傳,但是綱吉差點死掉這件事是真的。
那天京子和黑川花在路口分别後,隻是很偶然,覺得聽到了飛機飛過的聲音,然後擡頭之後,就見到綱吉神情恍惚的站在不遠處的建築的天台上。
當時少女一瞬間覺得呼吸都要停止那樣,渾身變得冰冷。
雖然很快綱吉就不知道被誰拉走了,但是京子就是覺得,少年是真的會跳下來的。
那個時候她受到的驚吓太大,心裡太混亂,沒能第一時間跑去确認綱吉是不是真的放棄自殺了,因為,笹川京子和沢田綱吉并沒有關系好到特意去關心對方的程度。
自己真的應該對一個幾乎算是素不相識的人的事在意到這種程度嗎?自己是不是在多管閑事呢?如果隻是一時興起的去插手了感情并不深厚的人的私事,之後後悔了反而傷害到他人了又該如何是好?
所以等她邁着虛軟的步伐爬上樓梯之後,哪裡已經誰也不在了。
笹川京子很害怕。
她沒能鼓起勇氣去确認綱吉是否真的平安無事,也不知道綱吉的聯絡方式和住址,就這麼恍惚着回了家,縮在被窩中睜着眼睛度過了一夜。
所以當第二天,她看到了和往常一樣來上學的綱吉時,一瞬間差點哭出來。
為什麼會有這種失而複得的心情,少女不明白。
所以當老師拜托她幫綱吉補習功課的時候,京子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因為想要放棄一切的人是不會想着變的更好的,既然綱吉決定好好的生活下去,京子覺得自己必須得做些什麼才行。
最初當然不順利,因為綱吉的基礎真的很差,幾乎到了小學白學的地步,要教一個已經跨學段很久的人最基礎的知識是很困難的,但是綱吉堅持下來了,抛開了無聊的自尊心,不管多羞恥,問出的問題又多不符合初中生的身份,他都堅持下來了。
而且補課的途中,聽說了綱吉正在努力的山本經常會來旁聽,即使常常會因為無聊在座位上睡過去,隻要不是很重要的大會和社團活動,一定不會缺席。而且自從山本開始陪着他們補習後,一開始時不時會來找麻煩的人漸漸不來了。
說實話,京子覺得很感激。
然後一個月之後的今天,一切都得到了回報。
班導非常正式的在班會上誇獎了綱吉。
一向隻得到過批評和教師失望到漠然的眼神的綱吉,第一次得到了正面的評價。
不久之前他從來不知道這樣瑣碎的,甚至說得上不起眼的體驗會讓人這樣的高興。
他原本以為經曆了那樣的事之後,自己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對生活死心了,不管是努力想要變好也好,還是想要改變也好,其實都隻是為了不讓自己真的陷入停滞不前的絕望的逞強而已。
隻是,不想承認自己已經和他人格格不入了而已。
但是現在,此時此刻,有誰認同了自己的努力這件事,居然能讓人這樣的感到快樂。
被山本放下後攬着肩膀的綱吉有些羞澀的笑着。
“對了!今天一起去吃啊漢堡吧。”
揉着綱吉頭發的山本突然說道。
“剛好明天是周末不用早起,我也沒有社團活動,就當慶祝考試結束了”
“連我也一起嗎?”
京子有些驚訝,她以為自己和山本的關系沒有那麼好來着,黑色短發的少年露出爽朗的笑容,說道。
“當然了!而且京子來了的話,阿綱一定會很高興的!”
“等……山本君!”
被攬着的少年臉上出現了些許绯色,神色慌張起來。少女見狀愣了一會兒,随即輕聲笑了起來。
然後因為綱吉今天答應了奈奈買東西回家,聚餐又是臨時起意,三人決定先各自回家一趟準備準備後再集合。
今天因為下午是考試,放學比較早,綱吉走出超市時,天空還是顔色鮮豔的深藍,少年眯起眼,體會着難得好天氣帶來的暖風和草木的香氣,他深吸一口氣,腳步愈發的輕快。
“汪!”
然後一隻狗出現了。
少年停下了步伐。
瘦骨嶙嶙的老犬從小巷子裡的垃圾桶裡擡起頭,沙啞的低吼随着肮髒的毛發的鼓動從它的喉嚨裡竄出,老犬壓低身體對着小巷外的少年低吠,不斷抖動的唇皮讓黃褐色的尖牙從嘴唇裡翻出,在意識到少年的視線後,讓人心頭一顫的狂吠震動着少年的耳膜。
綱吉突然呼吸變的緩慢起來。
他的手指不自覺的放松,雙手自然垂下。
他腿部的肌肉下意識的繃緊,身體不由自主的向着對自己散發敵意的個體産生反應。
綱吉就這麼站在原地,沒有後退也沒有前進。
“阿綱?”
直到背後突然響起女性的聲音,少年才驚醒了一般,猛的回頭。
手裡提着蔬菜和肉類的奈奈站在他身後,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兒子。
“怎麼站在這裡?”
她向着綱吉之前視線的方向看去,那條老犬早已不知所蹤。
“……沒什麼,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