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雲先生挺開心,把幾個剝好的橘子放别我面前,欣慰開口:“再聰明!這就是我們統一天下之路上要遵守的第一條;堅守底線。
“不管我們是為何被迫或主動開戰,我們也要找到傷亡最小的打法,還要做到盡量疏散民衆,優待伴虜。而當今哪個諸侯能做到這一點?我們做到了,我們還能做則吏治甚佳,清正廉潔,對百姓來說,我們就是正義的。
“在這種時代,底層百姓,其實不怎麼在乎統治者是誰。因為那些相争天下的太守,不論表現如何,實際上都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
“有時候,對錯的界限也可以很分明。”
我沒那麼糾結了,就開始啃橘子——挺甜的,應該是黃司農新研究的品種。
吃了橘子後,我的腦子似乎也清醒了,很快就發現了第二個疑點。
“等等,我覺得這場仗不是非打不可啊!他們缺糧,我們給點不就行了?額…好像有點虧。不過我們可以讓他們拿馬匹牛羊換啊!我們甚至可以搞互市…對,隻要我們實力強大,他們也不會不守規矩的!”
驚雲先生笑得更開心了:“你今天腦子居然這麼好用!沒錯,這就是第二條:避免可以避免的戰争。互市既能發展經濟,還能維護邊境穩定,一舉兩得。
“可惜戰争更能取得短期成效,再加上多年積怨和對狄人的歧視,離猶人近的涼、燕都沒這麼做過…如果我們實力強大,願意溝通,也不是非打不可。
“再試試舉一反三。我們有必要把各州都揍一遍嗎?沒有!
“首先,南方魏昴擁二州之地,無論從道義還是戰略上都非打不可。在滅魏昴後,我們已擁四州中原之地,屆時我們可入洛京稱王,打出大周旗号,正統地位就算坐住了。再許以一定利益,隻知道錢錢錢且無争奪天下之心的齊州多半能招安——我們的信譽還是很好的。
“至于燕州——他們和齊州是老朋友了,對吧?”
驚雲先生起身,緩緩在屋中踱了幾周,最後停在了一個實木櫃子前。
他打開櫃門,仔細地取出疊得整齊的地圖挂在牆上:
“南川,吳越正忙着應對西昌、荊南,鑒于實力差距,就算不亡州也會元氣大傷,暫時先不考慮。
“然後是西昌,西昌統治者年老體弱,之前又因蘑菇中毒大病一場,估計不久于人世。而其嫡子暗弱,望之不似人君,也無争天下之心,我們屆時以五州之地的實力外加正統地位脅迫,再在邊境陳兵數萬,擺出開打的架勢,西昌多半會服軟。
“隻是要小心次子,他倒是可能做出什麼事來……
“嗯,考慮到西昌固執老臣不少,大概我們還會在局部打兩場——一定要赢得漂亮,不然就前功盡棄了。“
驚雲先生手指向下一劃,指向荊南:
“最後,楚地。這是最難的,免不了一戰。當年也是非秦即楚啊。如果燕州沒有跟随齊州的道路,那我們需要在此之前盡量争取燕州盧太守歸順,防止前後遇敵。
驚雲先生笑了笑, 把地圖收了起來:“江州,實力忽略不計。我們稍擺個架勢,人家就該熱烈歡迎王師進州了。
“雲州太遠了,天下大定再考慮也不遲。
“這就是目前的規劃,先堅實打下中原,獲得基本盤;穩住邊境涼州,保住産馬地;東南西北四州先争取歸順,再慢慢削其大權。像推恩令、改繼承制為任免制什麼的先人智慧可以考慮借鑒一下。
“當然,天下局勢瞬息萬變, 萬一與規劃不符, 也要牢記第一條。”
我心中的石頭終于落地了。我長出一口氣, 又抛出了最開始那個問題: “那像涼州故吏那種情況怎麼辦?”
驚雲先生終于炫完了那一筐橘子, 他意猶未盡地擦擦嘴:“這個嘛…我覺得沈總監說得有理。
“我們做不到讓所有人滿意,我們隻能盡量讓大多數人認同。而且往好處想,被迫投降的樂将軍一開始也是尋死覓活的,但在昌平接受心靈教育後,現在不也和小申跑馬跑得挺開心?
“我們隻能盡力去改變他們。因為如果不打涼州,那就不是那位故吏尋死覓活了,是涼州百姓尋死覓活。”
我覺得我欠驚雲先生一個“心靈軍師”的錦旗。
我完全明白了!
不愧是驚雲先生!
(總結和規劃了一下,盡量不讓文章看着那麼散…順便強調一下驚雲先生是個謀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