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姬穩

于是沈昭就這麼進入了辦公狀态。

再然後的三天，我都沒見沈昭出過公府。

雖然沈大人的工作作風我是知道的，但一天天的這麼下來，還是很讓人擔心的。

在問其仆從未果後，為了防止他被公務謀害，我決定去看看他。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當我見到沈昭時，還是受到了巨大的精神沖擊。

他正被埋在一堆竹簡冊紙裡，一邊寫寫畫畫一邊念念有詞，相關戶部、民部與政史司直屬官員也個個有樣學樣，以各種姿勢奮筆疾書——屋裡還擺着一地海帶茶。

連旁邊負責雜活的小吏們也個個忙裡忙外，井井有條，一眼望去仿佛腦殼都光亮了不少。

我備受震撼。

這是準備改革，還是準備迎接世界末日啊？

我盯着沈昭那醒目的黑眼圈和一眼望過去仿佛老了三十歲的胡茬，内心湧現的隻有無盡的敬意。

本着虛心好學的精神和對沈昭工作态度的感動，我認真詢問：“咱具體在忙什麼？我能幫什麼忙嗎？”

沈昭忙裡偷閑般的擡頭，在簡短的行禮後，便娴熟地抽了張紙條遞給我：

“涼州的礦産分布開采條件；收入差距與人均收入；發行方式與先前貨币的兌換比例；可能存在的貪腐隐患與新貨币制度漏洞；防僞措施與造假可能；與其它州尤其是齊州的貿易影響；金屬礦物和貨币币值差距…”

……好厲害。

我恍惚間想起了驚雲先生的評價:這等人才竟然會跟着你，莫不是豬油蒙了心。

我趕緊點了點頭，産生了某種“我和沈昭說話實在浪費他時間”的錯覺：

“我明白了！那我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

沈昭努力扯出了一個疲憊不堪的微笑：

“不，您給的支持已經很多了，術業有專攻…”

“嗯…我目前正在研究貨币的制式、金屬含量和發行量與币值及流通穩定性的關系，這算是個階段性的問題。不過太守大人放心，我們一定能完成目标的，所以您不用…”

我明白了！貨币的制式，金屬含量和發行量與币值及流通穩定性的關系對吧？

沒關系沒關系，我堂堂太守，一定能幫你找到答案的！

208.王驚雲

現在是醜時，外面更夫剛敲過一輪鐘聲，卻隻在這寂寂的子夜裡驚起了幾隻飛鳥。

而我卻站在大門外，任由這仍帶着寒氣的夜風刮在我身上，内心不由得湧起麻木的悲傷與無名的憤怒。

當然，我半夜不睡覺還跑院子裡吹風并不是因為我腦子壞了，而是因為姬憨憨他大晚上的不休息，三更半夜說有問題問我。

我門口大槐樹上天天亂叫的兩窩烏鴉都睡了！失眠找藥事堂啊！人家十二時辰全天營業！

但抱怨舊抱怨，夜深露重的把自家主上撂在院外面實在不像話，所以我隻能把同樣被凍得發抖的憨憨請了進來。

我忍着怒氣問眼前這位從不關注時間的憨憨：“什麼問題？”

要是“驚雲先生我家小綠穿什麼款式的衣服好啊”之類的問題的話，我的拳頭是會有自己的思想的，它可不認什麼主上不主上…

姬穩清清嗓子，拿出了他的小本本，聲情并茂朗讀：

“貨币的制式、金屬含量和發行量與币值及流通穩定性的關系。”

什麼？

這是他能提出來的問題？

…我也許可以研究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