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的确沒有第三個選擇了。
極緻的愛與恨之間不存在任何中間值。
所以我還是選擇愛自己。
或許結果是愛恨都有,而我隻是覺得愛這種東西會更浪漫一些。
因為愛,所以我要第一個割開自己的喉嚨,讓自己的生命全數掌控在手中;因為愛,所以我不允許有任何外界因素影響到自身思維;因為愛,所以意識中的所有情感想法都應清醒明了地讓我知曉。
我注視着鏡子裡的自己,一會哭一會笑。
然後她問:“你寂寞嗎?”
這個問題過于冒犯,所以我這樣告訴她,“我覺得你是鏡子裡的鬼怪,或是從過去走出的幽靈,除了和我外表相似外,其他沒有任何相同之處。”
“叫我姐姐吧,如果你寂寞的話。”,在短暫的無語凝噎後,她這樣回答,像是直接跳過了我剛才的抵觸與反抗。
我挑着眉,和往常一樣傲慢地開口:“不,我已經活的比你長了,按照出生年紀算尊長可不公平,所以你應該叫我姐姐吧。”
“那就各論各的如何。”,她提議。
于是我們終于達成了共識。
這聽上去其實有點可悲,向過去的自己索求親情與溫暖什麼的…不過最開始這個故事就足夠荒誕,不是所有人在心理層面自殺後還能有我這樣負責的全新自己來尋找生活的出路的,甚至是以這樣慘痛的經曆為代價。
總之,我和她從最開始就是異類。
後面我猜測大概是我們放棄了同一樣東西,可惜的是我們想來想去也沒找到答案。
她可以和我截然不同。
她也可以随我一同快速地成長。
我在前面飛快奔跑,而她像是勒着我的脖子毫不顧忌地将身體拖在路面上的冤鬼。
我們一樣絕望。
我們一樣瘋狂。
我知道她隻是自己幻想出的一個影子,從還未清空的意識裡挖掘出的一段可交互影響,不過也無所謂了,有總比沒有強。
那段時間我在尋找神的線索。
你可以說我懦弱,反正我的确是這種人,即便我知道自己有很大概率能成功,但我真的無法在那之後繼續活下去,無法在這樣孤寂的世界裡再活個十幾年,所以我在尋找真正将姐姐複活的辦法。
我可以去死,我可以悲痛,我可以付出我所能付出的一切,但我做不到為了不存在的東西活下去。因為太無聊了,理性和邏輯逐漸替代感性,于是世界成了由基本規則組成的大型遊戲。
我甚至閑得無聊還會和GM打個招呼,嚣張地刻意違反一些擺在明面上的規則,然後再看祂如何鐵面無私地給予自己懲戒。
疼痛是活着的證明。
不幸是賭博的籌碼。
我不會因為一時的幸運而得意忘形,因為自誕生起我就被拷死在了賭桌旁,無論做什麼都隻是與祂的遊戲的一部分。
也或者不是賭博,而是劇院。
祂坐在高處的包廂中,看我心不在焉地出演一個個角色。
有一天我終于擡起頭環顧四周,然後祂對我招招手在笑,于是我和祂就聊上了,就是這樣。
無所謂了,反正究其根本我也和祂差不多。
姐姐死後的人生由我獨自掌控,祂也隻是一個宣讀規則,與我一道商讨命運構成的行者。
祂是唯一一直看着我的對象。
祂知曉我每一段時期的每一個弱點。
祂明白我走到如今地步的所有理由。
所以有一天,我突然笑着跟祂說:“要不要在我真正死後給我份工作呢?讓我替你工作?你知道的,我尋找了這麼多年世界法則的漏洞,在某種程度上也算得上熟悉了。”
祂沒有說話,這是當然的,我并沒有神秘側的天賦,隻是通過表象逆推本質看到了祂所展露出的樣子而已。
“不說話我就當默認了哦。”,我哈哈大笑。
“等我升到那個位格,等我能夠将過去的自己帶向現實…就是我可以離開的時候了,我肯定會是一個比你更恪盡職守的監督者。”
我繼續走着,将模仿普通人的技藝逐漸精湛。
然後有一天,我開始害怕。
如果自己真變成普通人了怎麼辦?
如果我這樣奇妙的開局會走向平庸的陌路,那這是否也算得上是一種滑稽?
手指觸碰到刀身,我在這樣想。
如果時間的流逝會抹平我一切的異常。
如果我完美的演出足以騙過周圍的人們。
那突兀的死亡會帶來何等效果?
我在這樣想,于是腳下蔓延開白骨和血淚堆積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