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的淩雲婉,她躺在那裡,就像是從枝頭被打碎,零落的栀子花。
一樣的潔白,卻染上了塵泥。
不再純粹幹淨。
衛琅坐在她身旁,手指伸進去。
她本能地躲避,衛琅忍不住嗤笑:“方才,是誰抱着我,不要我離開。”
淩雲婉沒有說話。
她被淚水沾濕的眼睛無比清醒。
夢醒了,要有一刻自己的空間。
不再陪他演戲。
對于淩雲婉的沉默,衛琅不置可否。本就是個玩物,她巴結着他,想要他給她疼愛。可是,他隻用手指,然後戳破,抽動,疏離地對待她的靠近。
有些恍惚是必然的。
否則,假的不像一個人。
“人既已沒事了,便起來回國公府。”
衛琅丢下一句話,從殿中離開。
留下一陣風,卷進來。
葉醞沖撞跑進來,知曉這其中發生的事,怕得很,“還好小公爺回來了,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娘子你的命怕也是要搭進去的。”
她幫她穿衣,不小心碰到她的皮膚。
“娘子身上怎麼這樣冷?”
葉醞喃喃道:“小公爺也太不溫柔了……”
淩雲婉失聲笑了下,“沒有。”
葉醞疑惑地擡頭,然後聽見淩雲婉說:“他沒有碰我。”
-
衛琅從朝華殿出來,心裡一股火氣憋着無處釋放。
他想到她那張臉,想到她哭紅的眼睛,還有手指上的血。
宋吉找到衛琅,瞧見他出神。
“我已将人送去慎刑司了,很快,真相就會水落石出。”
說罷,他朝着殿内看去。
“要不要為大娘子請太醫來。”
“她沒事了。”
宋吉先是“嗯”了一聲,然後又瞪大眼睛。
中了那樣的毒,大抵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好的。
他家小公爺親自為其解毒。
這麼快就結束了?
衛琅側眸,朝宋吉看去。
宋吉不敢再胡思亂想。
“你守着,将母親與她送回府上。”
“那小公爺你去何處?”
“藏書閣。”
衛琅丢下這話便離去,宋吉撓頭,怎麼好端端地,要去藏書閣了?
不過,主子的心思,他猜不得。
衛琅走至藏書閣,點上燭火。
憑着記憶,一直走到藏書閣最裡。
而在朝華殿才發生過的種種再度湧入腦海。
“淩雲婉,這是你自找的。”
他看見她雪白的兔子跳脫,原本隻是兩團普通的□□,在他心野之間,引起惡念。
可又在一瞬間,惡念被心中的執念壓倒。
他收斂住。
沒有輕易踏出那一步。
可不知道為何?
離開朝華殿,到藏書閣這一路。
他的腦海裡,都是她,發紅的臉。
衛琅尋到佛經,認真将其捧于手上,讀閱。
用來淨化心脈。
從前,陸茗不是沒有向他暗示過,隻是,他認為此行邪惡,不能在一切還未走上正軌之時,為禍她。
他要等他自己考取功名,建功立業。
而今,他卻被淩雲婉幾個眼神,動作,還有話語,勾去了。
這是為什麼?
衛琅不禁閉了閉眼睛,一切,隻是因為她們太像了而已。
衛琅出生之時,上官儀難産,疼了三天三夜才平安生産。國公爺起初并不喜歡他,但終歸是上官儀拼了命才生下的,故而愛屋及烏有了疼愛。
太後,皇帝,皇後,長公主。
從不缺人溺愛他,将他寵得無法無天,無人敢招惹。
唯有國公爺會教他禮法,嚴懲不貸,希望他長成一個溫潤如玉的君子。
故而,這許多年來,他受國公的影響,一半善,一半惡。
而這些不純粹的善惡夾在一起,變成了會折磨人的瘋,久而久之,他瘋的自在,瘋的爽快。
是陸茗,讓他下定決心做一個好人。
可是,她死了。
死在他還沒有成為一個好人之前。
衛琅握在手中的佛經霎時間變成一團雜亂,無法淨化心脈。
他默默轉向了另一個書架。
從中取得一本與之完全相反的書籍。
引他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