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陵此人狡猾,但蕭家人被滅口了。”
他雖跋扈,地位高,但年紀小,尚是少年人,一襲玄衣金絲袍,坐于高位,手指處,轉着一隻扳指玉。
“看來,想要找他的人不止我們。”
上官譽前來校場尋他,一反常态,他從衛琅身上看到了和平時不一樣的地方。
“不過,表弟近來,非同尋常。”
衛琅挑眉,朝着上官譽瞧過去:“哦?何處不尋常。”
上官譽想了半晌,想了一個詞出來。
脂粉氣。
衛琅身上有了脂粉氣。
以他對他這個表弟的了解,衛琅除了陸茗之外,并未喜歡過别的女子。而在與陸茗在一起的時候,他甚至收斂了自己搶奪的瘋性子,隻對那一人溫柔有加。
而現在……
陸茗死了,他這性子,就算府上放了一個與陸茗長得頗為相似的淩雲婉,也不洩把她當成替身的。
“表弟,近日碰女子了?”
衛琅腦子裡閃過淩雲婉的身影,但面對上官譽的問題,他沒有回應。
上官譽自讨沒趣似的,沒繼續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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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娘子!”
葉靈一驚一乍地湊到淩雲婉身邊,隻見針刺破了她的手指,鮮血滾珠一般掉出來。
落到雪白的繡袍上。
“無事。”
淩雲婉對自己的手指無動于衷,就隻是,盯着那件雪白的繡袍,而覺得可惜。
她轉眸朝着葉靈說:“再去弄點新料子罷。”
“嗯。”
從前,長公主為了讓衛琅喜歡她,不僅費盡心思,讓她穿上陸茗的衣裳,梳成與她同樣的發髻,甚至将她院子裡的陳設都布置成與陸茗曾經住的院子一樣的。
可如今,衣裳被收走了,陳設也變了。
淩雲婉看着眼前的一切,竟沒有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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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當年,你救下小公爺,礙于你的身份,你救下他便離開了。”
少女殷切地望着她:“可如今他找回來了。”
淩雲婉瞧着少女,姨母當年下嫁給一個窮書生,多年來期盼,渴望他考取功名,可終究落得一場空。
以緻,陸茗這些年來,過得艱苦。
“表姐,我從未求過你什麼,可是,我父親,你也知道的,他整日喝酒,作賭,從不管我的死活。母親也,早早離我而去,我的日子,艱難得很……”
“你既不想讓小公爺知道是你救的他,那便讓我替了你罷。”
“表姐。”
自知道衛琅在找人之後,淩雲婉便十分無措,她怕衛琅有一天真的找到了她,不顧她的意願,帶她回去。
而陸茗來尋她,出乎她意料之外。
“阿茗,你可想好了?那小公爺對外瞧着衆星捧月,實則陰暗自私,若落到他手裡,不定會有好下場。”
陸茗眼底的淚簌簌滾落,這是她唯一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她一定要抓住。
“我想好了。”
“表姐,我替你。”
陸茗當即便彎下腰,要給淩雲婉磕頭。
淩雲婉攔住她,“不必如此。”
衛琅尋來的時候,她一心隻想和隋昭在一起。如此,也算陸茗為她解了燃眉之急。
“從今以後,你我二人再無表親關系。對外,你隻當不認識我。”
“我至死,都不會向任何人透露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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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秘密,她甚至不曾讓葉靈與葉醞知道,唯一知道的,隻有隋昭,而他也死了。
這個秘密成了她一個人的秘密。
淩雲婉重新找了布料,她一個人從天明坐到天黑,眼睛都酸了。
等再起身的時候,她的腰骨響了一下。
“娘子,小公爺回來了。”
葉靈貼身靠近她,淩雲婉擡眼,便見院外,月光朦胧下,男子踏着月光進來。
“夫君用過飯了嗎?”
“我這就着人去準備。”
衛琅低睫,看見桌上放着的半件素白衣袍,又将視線落回到淩雲婉身上。
“不用,我吃過了。”
“你繡了一整日?”
“嗯。”
淩雲婉點點頭。
衛琅笑了聲,都說他這娘子賢惠無比,還當真是。
“閑暇時,倒可以随我母親出去走走。她慣喜歡摻和一些宴席上的事兒。”
“嗯。”
衛琅在原地踱步,淩雲婉擡眸,眼睛漆黑明亮,瞧着他看。半晌,宋吉送來一摞書,他坐到一旁的書案上看起來。
淩雲婉鮮少看見他這般專注的模樣。
她擡手示意伺候的人出去。
屋子裡,靜悄悄地,就剩下他們二人。
她擡眸朝着衛琅看去,唇角不自禁輕揚了下,而後撿起自己方才繡至一半的衣袍。
腦海中,已經想象出,衛琅穿上這衣袍時的模樣。
她要快些繡完才是。
衛琅書翻到一半,腦子裡便亂起來,不知道為什麼,他像是神經質了一般,這幾日以來,腦海中總是浮現出與她在一起時的畫面。
他想到那夜隐忍過後,前去藏書閣看的書,書中,畫面裡的人,有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