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人來過?”
他本意是想着問問那人是不是來過了,倒是沒想到問出了别的。
“有的,有的。”因着之前在前院跑過來,小厮松墨說話還帶了點喘息,“半個時辰前,江探花郎君江少安遞了拜帖,說是聽聞老夫人同他一樣,都是來自江南世家,前來拜訪一下。”
這話倒也沒錯,畢竟世家之間聯姻頗多,況且都是來自江南,日後更是會和謝清霖一朝為官。這個時候前來借着這個由頭來拜訪,斷然是件好事。
但謝清霖總是覺得心頭有一絲不對勁,他扯了下手中已經舊了的帕子,擦了下汗,問詢道:“現下他們在哪裡?”
“哦哦,在正廳呢,”撓了撓後腦勺,小厮松墨想着老夫人笑的開懷的樣子,記起來剛剛被吩咐的事來,“說是中午就在家裡吃飯了。”
“嗯。”謝清霖放下手中的劍,正準備回自己的院子中收拾好衣冠去見客,卻不成想小厮松墨又加了一句。
“表小姐,哦,不,小姐也在正廳呢。”他想着老夫人看江探花郎那樣子,倒像是給剛認下的小姐相看夫婿一般,但話還沒說完,就看到自家少爺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你是說沈明珠也在前廳?”
“怎麼不早些說!”
接着小厮松墨難得見自家少爺失了儀态一般,急着朝自己的院子中走去。
謝清霖覺得自己着實有點不對勁,但此時他也來不及多想了。他急忙把衣服換了,又趕緊重新束發,臨了要走的時候又想起了什麼似得,轉身又去桌前拿了昨日裡從書房拿到卧房的蝴蝶步搖,放到了懷裡,這才朝着正廳走去。
剛到正廳外頭,就聽到裡頭一陣笑聲傳了出來,接着是江少安的聲音,似乎在說着什麼故事,逗笑了母親同周圍的丫鬟們。
“哎吆,那老鄉紳當真是這般摳門至此的嗎?”
“哈哈,倒真是極其好笑了,倒真是應了先前我同明珠講的,要她繡上個大鯉魚在桌上,就飯吃。”
“伯母倒也是性情中人,同您講起話來,倒真是像是回到了故鄉一般。”
“明珠妹妹也是,先前看你極其喜歡桃花,竟同在下喜好一般。”
“在下家中有一處山林,其中種了近百頃桃樹并杏樹,每年都能有着許多的新鮮桃杏,現在知道妹妹喜歡,到時候送到京城來,定然先給你送多些來。”
“謝過江表兄。”
緊趕慢趕前來的謝清霖在外頭聽着這裡面的笑聲,臉色越聽越黑,呵,江表兄?這都叫上了?他都好些時日沒聽她這樣喊自己了,這江少安才見了幾面啊?
他憑什麼?
一邊的小厮松墨倒是沒有覺察出什麼不對來,脫口說了句:“江探花郎當真是招人喜歡,難得見老夫人這般開心。”
此時謝清霖又想到了前日裡父親說過的話來。
“你這個兄長,以後可要留心人家适齡的好兒郎了。”
“”畢竟你母親最近為難的事,就是給自己挑選一個極好的女婿了。”
心下又是一陣震蕩,又聽到屋子裡頭笑聲再度傳了出來,許是練劍的時辰太長了,又加上還沒來得及吃早飯,謝清霖隻覺得一陣激蕩的眩暈朝着自己的腦中傳了過來。
他下意識伸出手,摸了摸放在懷裡的那支蝴蝶步搖,強撐了自己最後的那份體面來,卻又猛地聽到裡頭傳出來一陣笑聲,接着又是沈明珠那仿佛撒了蜜糖一般的聲音,脆生生的又喊了一聲。
“江表兄。”
她之前隻會這般喊自己的,先下不僅是不再這樣喊自己,甚至于這樣的稱呼也輕而易舉的喊起了别人來。
外頭的日頭果然是太熱了,謝清霖在外面不過站了一會,就覺得一股子汗水從額角上滾落了下來,急急忙忙穿上的衣衫也有些不舒服和汗水貼在一起,格外的紮人。
從沒這麼不舒服的站在外頭,謝清霖覺得自己心裡頭詭異的冒出來一種委屈感,他最後攥了下懷裡的蝴蝶步搖,強令自己冷靜下來,方才開口朝着裡頭道。
“是在下失禮了,江兄前來,竟忘記前來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