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那會兒寵冠後宮,樹敵衆多,繼後沒有将矛頭對準母親,反而幫着調節鬧出的紛争。
永甯擰了擰眉,陷入沉思。
珣哥的變化莫不是與太後有關?
還是這中間有其他人帶壞珣哥?
太後對小輩們,向來關愛呵護,不像是壞人。
當務之急是要糾正珣哥的壞習慣,不可讓他再這般貪玩,荒廢學業,那跋扈的性子要盡早改掉。
母親曾經小産,養了兩年的身子,後來才慢慢有了珣哥,生産那日更是險些喪命。母親殉葬前讓她照顧好珣哥,她不能讓九泉下的母親失望。
這廂,長樂宮的内侍來了玉芙殿,打斷永甯的沉思。
“長公主,太後娘娘有請。”
*
長樂宮,長信殿。
永甯在嬷嬷的引路下進了大殿,欠身盈盈一拜,“永甯拜見太後娘娘。”
羅漢榻上的太後端坐,慈祥和藹,如從前那般笑着朝永甯招手,“乖孩子,來哀家這邊坐。”
永甯在太後旁邊的空席坐下,略顯拘束将兩手疊放在膝上,不知道太後找她來作甚,心裡隐隐覺得事情不簡單。
太後的目光始終落在永甯身上,似在打量。
好半晌,太後才開口,語氣溫和,“孩子,當初哀家讓你離宮去寺廟,也是迫不得已,你母親竟要弑君,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皇帝念了與你一起長大的情誼,免你一死,但這宮裡你還能留嗎?彼時天降異象,哀家想保,也保不了你。”
往事如潮水般湧來,永甯記得很清楚,那年先帝駕崩,欽點了母親殉葬,她走投無路下,厚着臉皮去求已經生了龃龉的皇兄,論她怎麼哭怎麼哀求,也無法改變局面。
她在新帝殿外跪了很久,最後體力不支,在暈倒了,再醒來的時候,竟得知得驚天噩耗——
母親欲殺皇兄,事情未成,母親自裁謝罪。
這便坐實了母親早前就對皇兄動了殺心的事實。
憶起往事,永甯心情負複雜,她抿着唇,指甲深深嵌在掌心,将眼底的酸意忍了回去。
從劉胤重傷,到母親弑殺新帝,再到天降異象,危及大黎。
種種皆與她有關,她就是個不詳的人。
永甯起身跪下,雙眸閃着淚花,“母親犯了大錯,永甯願代母受罰。”
“你這孩子,哀家隻是忽生感慨而已,事情都過去了,皇帝也沒再提及。”太後示意嬷嬷搭把手,扶地上的人起身,“快把淚擦擦。”
永甯起身,捏着絲絹,拭去眼角的淚花,欲泫欲泣的模樣最是惹人生憐。
太後吃了口茶,道:“哀家隻是感慨時間過得快,當年出宮的姑娘,長大了,姝色動人,與你母親相比,過猶不及。果然蜀地的姑娘就是小巧水靈。”
“算起來你也有十七歲了。”
永甯:“下下月的初八,便十七了。”
太後:“不小了,懷仁即将出嫁,你也該考慮婚姻大事了。”
提起被禁足的那位,永甯臉色煞白,回憶湧上心頭。
太後和善地拉住少女柔軟的手,“先帝子女衆多,哀家得給你們都尋到良人,否則百年之後,自是無言面對先帝。告訴哀家,你屬意什麼樣的男子?哀家先幫你留意着。”
永甯愣住,腦子裡一片空白,萬萬沒想到太後單獨召她來是因為這件事。
喜歡什麼樣的男子?
大抵就像皇兄那樣,是位令人尊敬的謙謙君子。
可如今她還不能嫁人,她嫁了人,進宮便難了,至少要将珣哥的壞習慣糾正過來,再談婚約大事。
太後見她愣神,拍了拍她的手,溫聲道:“不知所措了?”
永甯臉頰微微泛紅,點頭“嗯”了一聲,“永甯回宮才數日,這事不急,況且蜀地的災情剛一緩解,就要因永甯的婚事麻煩皇兄,不妥。”
皇兄本就與她與有了隔閡,在這個節骨眼上生事,隻會讓皇兄更讨厭她。
太後眉目間流露出和善的笑,“既然如此,那便緩一緩。”
“哀家早先因這事跟皇帝鬧了些不愉快,你離開時,幫哀家帶盒點心過去吧。”
永甯微微一怔,太後問過皇兄了?皇兄如何說的?皇兄莫不是急着将她嫁出去?
永甯不敢開口細問,心情低落,約莫是如她所想,否則太後也不會尋她來問。
而且上次她去找皇兄,便被拒在了殿外。
皇兄誠然是不願見她的。
這時掌事姑姑已經将食盒拿了過來,永甯一時間無法推脫,隻好硬着頭皮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