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侄女。
永甯順着看去,那牡丹花叢旁濃妝豔抹的绛衣少女,便是鄭文瑤。
永甯與鄭文瑤有數面之緣,她是太後的侄女,性子溫婉賢淑,文采斐然,若真與皇兄喜結連理,定能成為皇兄的賢内助。
這廂,鄭文瑤擡頭,兩人的視線猝不及防相撞,她看見永甯,笑着微微低頭,打了個照面。
永甯亦是,之後便斂了視線。閑談的貴女們走遠,去了别處賞花,永甯拎着裙裾,走下一階台階,來到栀子花旁。
翠綠的嫩葉簇擁着純白的栀子,那鵝黃的花蕊還能瞧見幾隻螞蟻在爬,幽幽清香萦繞在鼻翼,令人舒心。
她想,玉芙殿的栀子花若是能養好,秋季應該能開一兩朵花。
永甯看入了迷,忽然想摘一朵回去。
她伸手,手指快要碰到花枝的時候,幾乎是同時,一隻男人的手倏地碰到還帶了些淺綠的花苞。
永甯吓一跳,忙縮回手,驚怯擡頭,對面一名白衣男子單手負後,眉眼修長疏朗,面如冠玉,英姿挺拔,仿若修竹。
男往後退了一步,拉開過近的距離,躬身拱手,聲音郎朗如清泉,“在下失禮,不知姑娘亦要采花,唐突冒犯了,姑娘莫怪。”
男子溫文儒雅,不像是有意冒犯,永甯便沒有揪着不放,問道:“公子也喜歡栀子?”
“色疑瓊樹倚,香似玉京來(1)。玉影碧波,饒是滿庭栀子香。純白栀子與富貴牡丹比肩,好像也不過分。”男子拱手低頭,說道:“在下翰林學士裴文炳,敢問姑娘芳名?”
永甯感覺與他談話舒服,正欲開口,周圍一陣騷動,響亮的拍手聲響起。
“諸位,如今時辰尚早,大家不如聚一起玩遊戲?”有貴女提議道,園子裡衆人的目光都投了去。
永甯發現嘉和不知什麼時候來的,手裡摘了鵝黃色黃玫瑰。
嘉和與那貴女相隔甚遠,眼睛眨了眨,似在思考,“好呀,我倒覺得可行。”
長公主都發話了,縱使有人不想參與,便也不敢駁了長公主的顔面。
須臾間,園子裡的公子貴女們聚在一起,嘉和說道:“咱們來玩擊鼓傳花,鼓聲停了,手裡有花的人就要受罰,若是在傳花途中,那傳花的人和準備接花的人,都要受罰,撫琴吟詩,舞刀弄劍都行。”
衆人很快圍了個大圈,男男女女交錯着席地而坐。
永甯還沒反應過來,前後就已經有了人,左手邊是剛認識的裴文炳,右手邊突然坐過來的男人她不認識。
五官硬朗,身姿健碩,倒像是習武之人。
“武安侯世子,執金吾左輔都尉,陸涿緒。”
陸涿緒話語剛落,府中侍衛敲擊的鼓聲響起,遊戲忽然就開始了。
首局的花球自是由嘉和開始傳,随着一聲聲鼓聲,花球從衆人手裡傳來傳去,半圈之後氣氛逐漸緊張。
永甯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從裴文炳手裡接過花球,可正要傳給陸小侯爺的時候,鼓聲戛然而止。
在幾道慶幸聲中,永甯拿着花球愣在遠處,萬萬沒想到,越擔心的事情,越容易發生。
永甯歉意一笑,“抱歉,陸小侯爺連累你了。”
陸涿緒:“姑娘莫自責,實乃陸某之幸。”
言罷,他站起來,豪爽說道:“我舞劍。”
嘉和催促道:“永甯,你選好罰什麼了沒?别讓大家久等。”
陸涿緒一驚,原是永甯長公主,那位移居寺廟又被接回宮的永甯長公主。
永甯落落大方起身,來到人群中間,行走間已有選擇,“既然陸小侯爺舞劍,那我便獻醜一曲。”
嘉和蹙眉,雖不喜永甯彈琴,但還是讓侍女将亭子裡的琴抱過來。
永甯坐下,纏上指套,先試了幾個音,然後低頭慢慢撥動琴弦。
琴音袅袅,而此時陸涿緒伴着琴音,咻咻舞劍。
琴聲悅耳動聽,不遜宮廷琴師;舞劍幹淨利落,鋒芒畢露,陸涿緒興頭正盛,不知不覺間挑了一朵豔色芙蓉花。
芙蓉花忽然落到琴上,打斷永甯的彈奏,她茫然擡頭,隻見舞劍的陸涿緒動作行雲流水,氣勢磅礴。
視線無意間相碰,永甯心跳得飛快,臉也燙了起來,她抿唇,羞赧地低頭,撫琴繼續彈奏。
園子外的主道上,一雙晦暗的眸子盯着彈琴的少女,男人唇角壓的低,周身的氣息再次降了下去,好似冷風襲來。
劉胤摩挲玉扳指,神色掩映在投下的樹影中,一抹愠色在眼中乍出鋒利的寒芒。
他親手教彈的曲子,她竟彈與别的男人聽。
撫琴舞劍。
好一個郎情妾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