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雲露拍古裝劇出名,是影視城的老熟人,和劇組的人也都相處不錯。相安無事這麼久,唯獨和範曼語起了龃龉,下午才吵完架,晚上就被殺,着實太巧了點。
警方講究個動機過程和證據,至少目前看來,範曼語嫌疑最大。
“非要這麼說,這座樓裡應該還有很多人也沒有不在場證明吧?”
朱槿寸步不讓,“衛雲露和别人沒起過沖突,你還真信?拜托,演藝圈擺在明面上的翻臉才是少數。誰知道是不是兇手早懷恨在心,掐準了曼語和她吵架,拿來當擋箭牌。”
“行行行,話都讓你說了。”黎興把圓珠筆扔回桌上,“一會宋柏來了,看你是不是也這麼伶牙俐齒。”
他嘴上這麼說,帶上門小聲囑咐旁人:“去查查衛雲露那個劇組裡的關系,往前查。看看有沒有人以前和她合作過。”
酒店樓下,宋柏帶人趕到,匆忙間瞥見停車位上新嶄嶄保時捷,腳步便停了下來。
他認得那輛車的牌号,是朱槿那個富有的“朋友”。
方子已經跑上台階,回頭看他對着車牌号出神,問:“隊長,咋啦?”
“沒事,繼續說。”宋柏收回視線,幾步跟上,邊爬樓梯邊聽人介紹嫌疑人情況。
“……那女的拽的很。都說她有背景,硬塞進了劇組。咬死自己睡着了,什麼都不知道。”方子說,“估計是哪個大款包的情兒。”
這年月大款間最流行在演員身上紮款,為了讨美人歡心,送錢送珠寶送資源、捧紅了面上更有光。男男女女糾纏成一鍋粥,最易生是非,組裡經手過的幾個娛樂圈情殺案,大多是此類情況。
“查查樓下那輛保時捷車主。”宋柏颔首,“既然有可能是情感糾紛,先嘗試從範曼語身上找突破口。”
方子答應下來,又追上一句:“說是黎哥和四條正審着範曼語的朋友,據說難纏得緊。”
宋柏颔首,後背筆直得像白楊的一道影,切開紙醉金迷的裝潢:“我去看看。”
……
朱槿百無聊賴地擺弄桌上的瓶蓋,從四條的問題裡聽出門道:“你們的意思是,衛雲露是窒息死亡?”
四條不敢回答她的問題,嘴唇動了動,求教地看向黎興。
“是。”黎興說。
所以他們才會覺得兇手是女性。朱槿恍然大悟,因為女性體能上普遍弱于男性,傾向于選擇沒那麼血腥暴力的手法。
她剛想說什麼,背後的門被突然打開。
“你們倆出來下。”那人頓了頓,沉穩的語調抑制不住上揚,“朱槿?”
朱槿訝然回首,直直撞進一雙漆黑的眸中。
……
“黎興,你先帶包思濤去排查其他人。這兒我來。”宋柏拉開椅子坐下,皮面筆記本攤開,粗糙指腹壓過不服帖折痕。
他盯着朱槿,筆蓋一下下敲在桌上,不說話。
兩道濃眉下黑沉利眸,暗火灼燒,能破魑魅魍魉,憧憧妖瘴。奈何朱槿這隻千年妖精熟讀聊齋。他要做燕赤霞,她卻不是傻夜叉。
她眯起眼,眼角揉起妩媚褶皺。向後靠上椅背:“宋警官,但凡我知道的,可全都說了。你還要問什麼?”
“範曼語的私人關系,你還沒交代。”他面色沉冷,一闆一眼。
“什麼私人關系?她家裡幾口人戶口本上不都寫了嗎?問我幹什麼?”
“别打岔!老實交代問題!”宋柏低喝。
喲,還兇她。
朱槿笑臉迎敵,傾身過去,萦萦索索白檀香布下柔韌蛛網:“私人關系……”
舌尖包裹着幾個字,環繞着打圈,似輕吮牛奶硬糖,“是我們這種私人關系麼?”
宋柏呼吸有一瞬紊亂,清嗓:“範曼語女士的男女關系。”
“她沒有男朋友,也沒和誰糾纏不清,稍微查查就知道真假。如果你懷疑她嫉妒衛雲露,大可直接去查别的方向,還能節省時間。”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宋柏抓住要害。
“那不如你先說說,為什麼懷疑她們倆是情敵?”朱槿拾起一绺頭發,漫不經心地繞圈。
鐵面判官鎖住她所有細微的面部變化,按着玻璃茶杯的手指笃笃輕敲:“我們了解到衛雲露有個有錢的‘男朋友’,而範曼語進劇組是靠關系。”
“撲哧——”
“你笑什麼?”
“我說宋警官,難道曼語進組隻能靠男女關系不成?不許人家家裡走後門嗎?”
朱槿嘲諷地翹起唇角,“曼語她爸是蓬勃藥業創始人,也是你們找的金主。上次來接我的保時捷你不會忘了吧?這會兒樓下停着呢。”
“那車是她的?”他問。
她哼了聲:“不然呢。”
宋柏合上筆記本,對門做了個請的手勢:“謝謝配合。”
“咦?上次你該不會以為……”
她恍然大悟,敏銳捕捉男人未盡話語。輕輕舔唇,濕潤光澤糾纏溫熱呼吸,是情人間呢喃耳語,“别擔心呀宋警官。憑他是誰呢,就是開火箭開飛船,也要我樂意才行。你說是不是?”
“你可以走了。”宋柏不看她,虎口收攏,筆下字痕深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