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駛過路面,碾碎如鏡水窪,“嘩啦——”
宋柏似乎突然被驚醒了,倉皇轉頭:“你不買水果?”
“路過花店,順便進來看看不行呀?”朱槿揚了下手中的花束。
宋柏這才注意到她手裡拿了一捧純白百合,包裹精緻。
“今晚要見大劉女朋友,總不能空手。”朱槿說,“我準備過去啦,你也早點回家吧。”
她走出幾步,身後的宋柏突然說,“晚上的聚餐,我也去。”
……
犯罪學中有個理論,犯罪率和氣候是正相關的。氣溫升高會激化人的負面情緒,因此夏天是殺人、□□等惡性案件的高發期。
朱槿不知道這個理論準确性有多高,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入秋後,刑警隊的工作量的确以肉眼可降的速度減少了。
不用加班,成了家的刑警們更想陪伴家人。像一支隊這種全是年輕人的,則變成了結伴聚餐玩樂。
脫了那身警服,他們和普通年輕人沒什麼區别,一樣喜歡和朋友聊天扯皮,打球上網。
據小桃說,綠箭那幾個人就經常約着去網吧,周六日跑到公園去打籃球。
黎興和宋柏參加得最少,一個約會不斷,另一個傳統居家。局裡長輩都說,宋柏除了工作就是學習,空閑了登山養花,研究菜譜,二十多歲的人活得像四十歲。
朱槿和宋柏一起到餐館時,人已經坐得七七八八。衆人看到他倆前後腳進來也沒多想,以為是在門口碰上的。
近些日子,朱槿整一幅偃旗息鼓的架勢,和警局其他人倒是愈發親近。局裡都傳她啃不動宋柏這塊硬骨頭,放棄了,惹得不少單身男警察浮想聯翩。
沒辦法,誰讓警局狼多肉少。隊裡脫單了的隻有方子,現在又加了個大劉,黎興的桃花倒是旺得很,可也不見他帶誰露臉。
大劉的女朋友是個細眉細眼的文靜女孩,接過朱槿的花時臉紅得像番茄,羞澀小聲道謝。
她似乎很喜歡那捧百合,将它小心放好,邀請朱槿坐在身邊。
這時的年輕男女身上,還或多或少殘留了舊時代的保守,聚會一般都按性别紮堆。塑料桌布上,圓形轉盤餐桌圍了一圈,朱槿左側和斜對面的椅子還都空着。
見宋柏挂好皮夾克走過來,大劉拉起女朋友介紹:“小敏,這是我們宋隊長。隊長,這是我女朋友林敏。”
“宋隊長你好。”林敏呼吸都緊了三分,腼腆伸手,臉更紅了。
宋柏嚴肅的臉部線條柔和了些,象征性地虛握了一下對方的指尖。
朱槿這時已經入席,脫去大衣的她隻着一件簡單的米色修身呢子裙,頭發松松攏起,顯得整個人柔軟而松弛。
宋柏的腳步極短暫地粘連了一下,拉開朱槿斜對面的椅子坐下。
旁邊四條驚訝地小聲問:“師父,你怎麼來了?”
宋柏:“我說不來了嗎?”
四條回想,當時他問師父來不來,師父沒回答。
好像……确實沒明确地說不來。他撓撓頭,熱情地遞菜單,“就差黎哥了。”
話音剛落,黎興推門而入。他身上淋濕一大片,水珠順着鬓角往下流,頗似老港片裡的男主角。
沒等林敏站起來,他先笑:“是大劉女朋友吧?我是黎興。黎民的黎,興盛的興。”
他擡手遞過禮盒,裡面是個精緻的白瓷花瓶,“花有大劉送你,我就幫哥們一把,讓他的寶貝花多開兩天。”
林敏被他逗得撲哧笑了,大劉也笑:“你們一個兩個的都這麼會來事兒,給不給兄弟活路了?前腳有個送花的,後腳花瓶也跟來了。我哪還有表現的機會呀?”
大夥全都哄堂大笑。
黎興看見櫃子上的百合花:“這誰送的?跟我心有靈犀啊!瑤瑤,是你還是綠箭?該不會是我徒兒吧?”
瑤瑤是方子的未婚妻,倆人從高中起愛情長跑,馬上領證,算是警隊自家人。
她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嘴比腦子快:“綠箭能有這品味?跟你心有靈犀的是槿槿!”
空氣微乎其微地凝滞了一瞬,方子在桌下輕輕捏了下女友的手。
黎興眸中異色一閃而逝,不在意地朗聲笑:“還槿槿,這就膩歪上了。你倆才認識幾天啊,跟方子改口都沒這麼快吧?”
瑤瑤白他:“叫槿槿怎麼了?她和我同歲呢!你們一天天跟着小桃四條瞎叫姐,都把人叫老了!槿槿你說是不?”
朱槿握着水杯,臉上的笑容分毫不變,湊趣道:“黎興愛叫我姐,你就讓他叫,反正過年我不給紅包。”
衆人注意力全被兩人的隔空鬥嘴弄得忍俊不禁,默契地将方才的短暫尴尬抛在腦後。
四條小心地觑了眼自個師父,身側,宋柏一動不動,眼也不擡地看菜單。
“老宋,菜單看完給我。餓死了。”黎興說着,拉開朱槿旁邊的椅子坐下。
四條心中警鈴大作,作為師父和槿姐的忠實擁護者,他忍不住有點發急,可對面的朱槿偏着頭,似乎完全沉浸在和林敏聊天的愉快氣氛中,對周遭發生的一切渾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