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沒再響起,朱槿也完全将此事抛在腦後。她抱來被子給範曼語蓋好,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小桃她們聊天。
她沒有接。
宋柏略微出神地聽着鈴聲唱過一遍又一遍,最終轉接到語音信箱,沒有再打過去。等了很久,她也沒再打回來。
大概是人太多,沒有聽見吧?她人緣好,今天支隊的人全都去了,連其他支隊的也去了幾個,想來有那麼多人圍繞着,并不欠缺這一份祝福。
他的眉頭不自覺地打結,又松開。
也好,紅包到了,再發個短信,像普通朋友客客氣氣,禮數周全。他拿起保溫杯,裡面濃濃姜茶辣得氣管疼,面不改色地咽下去,仿佛連那些索然寥落也齊齊咽下。
他一盞盞按滅了燈,拉開門,走進晚秋的風裡。
……
大批成熟的水果上市,空氣中都是葡萄的甜香。正午剛過,宋柏提着蔬菜水果走到樓下,遠遠便聽見理化室申姨的大嗓門。
“小槿,今晚去我家吃!老家帶來的辣子,拌面是一絕!”
申姨眉飛色舞,拉着朱槿的手拍了又拍,“我外甥可喜歡你了,等今晚叫他來,你們見見。大姐的眼光保準錯不了……”
“申姨好。”沉穩有力男聲中斷熱情推銷,門口兩人一起扭頭看他。
“小柏啊!還沒吃呢?做什麼飯啊?”申姨熱情道。
宋柏一字一句,“家常菜。”
申姨心裡撇撇嘴,這個小柏哪都好,就是性子太闆正了點。
轉眼看朱槿,頓覺更順眼了,給朱槿使了個“回頭見”的眼色,便向院外走去。
朱槿和宋柏兩個面面相對。
她神色如常,宛如這幾日他的冷淡全是假的。宋柏設想過這樣的場景,無論她是質問、是怨恨還是委屈,他都打好了回答的草稿。可她沒有任何反應,讓他有種一腳踩空的不适。
宋柏掃了眼她手中大包糖炒栗子:“你來幹什麼?”不耐的語氣,有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畏怯。好似她是洪水猛獸,一出現便摧枯拉朽,摧毀反複重建的高牆。
“我住這啊。”朱槿挑起食指,鑰匙圈熠熠生輝,“準确說來,我在你上面。”
額角微抽,倉促按下不合時宜聯想,他追問:“你怎麼會住這?”
“新家裝修,得時不時過去盯着。有好心人肯把空屋借我住,還不要房租。”朱槿滿臉無辜,“你問完沒有,我快餓死了,等着吃午飯。”手擡起,糖炒栗子泛着蜜糖色澤。
“就吃這個?”語出,狠狠在心中怨自己多嘴——關他什麼事。
“是啊,我做飯會炸鍋。炸鍋見過沒?整個糊成焦炭,煙好大……這樓裡有沒煙霧報警器啊?”
誠信讨教模樣,仿若說起微不足道小事。末了,視線聚焦在男人手中的新鮮食材上,不無羨慕,“你的午飯看起來好豐盛。”
宋柏從沒見過這樣直接的“暗示”,二十多年接受的教育讓他抹不開面子拒絕。終于被她期盼眼神看得扛不住,“你要是不嫌棄的話……”
“那謝謝啦,我收拾完就下來。”她一口答應,腳步輕快走上樓梯,沒給他任何推脫的機會。
宋柏站在原地閉了閉眼,才邁開了步子。他不曾擡頭,可女人的高跟鞋敲擊着地面,蠻不講理地和心跳聲糾纏在一起。
朱槿放下糖炒栗子,又和服裝廠那邊核對新面料的總數,才走下樓敲門。
剛敲兩下,門開了,宋柏堅如磐石的臉出現在後面,鬓角微微沁出汗,手裡還端着一碟菜一碗飯。西芹蝦仁拼黑椒牛柳,具是色香味俱全的快手菜。
“不方便請你進來,拿上去吃吧。”他表情漠然,下颌緊繃,胸膛還因趕工翻炒而微微起伏。
防她像防賊,真是連半點破綻都不肯露。
朱槿輕笑,伸手接過盤子:“謝謝你。我會洗幹淨。”
像宋柏這樣的男人,平白無故退縮,原因左不過就那幾種。他不知她底細,約莫是别的原因才突然敬而遠之。
至于到底是什麼原因麼……朱槿咬着爽脆的西芹蝦仁,眯起眼睛。
她會找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