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在衛生間呆了足夠長的時間,借着蠟燭微弱的光線整理了下頭發,打開門走出去。
聽見門響,宋柏觸電般站起:“我送你去樓下申姨家。”
想得美,沒聽過請神容易送神難麼。
朱槿一臉無害,輕車熟路擺出委屈臉:“我哪裡惹你不高興了?”
宋柏眼神躲閃,不願與她糾纏:“沒有。”
朱槿瞥了眼茶幾上的手機,顯示屏還亮着。她心裡快要笑出聲來,臉上還要裝出後知後覺的恍然大悟:“你看見我的短信了?”
直刺刺發問,沒有半點背後議論别人被抓包的不知所措。宋柏突然就有了種十分不妙的預感。
“曼語幫我找了位新化妝師,他看起來的确很行,足以勝任新拍攝了。”朱槿把玩着手機,好整以暇地觀察着他的反應,隻可惜屋裡昏暗得可以,看得并不真切。
她突然有些期待下一秒就能通電,最好是瞬間照亮他的表情,讓人能一覽無餘地觀賞。
“看……我現在的妝就是他化的。”朱槿見他不語,湊近半身指着自己的臉。長睫軟軟耷下,潤澤紅唇微張,她仿佛真是在盡職盡責地展示妝容。
她口中每多吐出一個字,宋柏的後背就多僵硬上一分。
待到最後一個字落下,朱槿才似笑非笑看他,“否則宋警官以為,我們是在說誰?”
宋柏呆住,尴尬和無措迅速浮上他剛毅沉穩的面容,止不住唾棄自己怎如此龌龊,實在自作多情。他不敢看燭火對面的那張桃花面,寬大的手掌緊緊按在膝蓋上,“我送你下樓。”
見把人逗得狠了,朱槿連忙适可而止地示弱:“可是申姨肯定又要介紹她外甥給我。”
“那是你們的私事。”
軟硬不吃啊這人!朱槿暗自發誓,今天必須搞清楚他這段時間冷淡的原因。為此,哪怕冒些風險也是值得的。
況且,她耐着性子陪他繞了這麼久的彎子,也該打直球了。
直球技巧一:不給對方任何躲閃空間,直接問出紮心問題。
“宋柏,你是不是讨厭我?”朱槿沉默了幾秒,再擡起眼簾,已是滿眼哀婉。
見她眼中的光驟然暗淡下去,一幅失魂落魄的自嘲模樣,宋柏不知怎地生出幾絲悔意,自覺便是對待嫌疑人也沒有這般冷淡過。
他壓下送客的沖動,含糊道:“沒有,隻是孤男寡女……”
朱槿沒給他說完的機會:“既然你不讨厭我,可以試着喜歡我嗎?”
直球技巧二:偷換概念,得寸進尺。
對上她滿含期待的眼睛,宋柏心裡那股滋味如冰淇淋滲入齲齒,絲絲透着冷而甜的牽痛。他避過那撲面而來的渴盼,終于狠心道:“……我們不合适。”
有意思。朱槿垂頭不語,口中反複咀嚼着這句話。
宋柏向來是有一說一,不會顧左右而言他,找些有的沒的借口來拒絕自己。而且從之前的種種看,他對自己絕不是完全無意。甚至說句自戀的話,宋柏之所以躲着她,恰恰是因為對她生出了男人的好奇心。
或許是覺得兩人的家世或物質條件不匹配?
也不像。無論是開始認識自己,還是創業初有小成,宋柏都沒什麼特别的反應。這個男人有穩定而強大的内核,不因自己擁有的而優越,也不會被女人的成功吓退。
朱槿醞釀好濕潤的眼眶,咬唇看他,“你都沒試過,怎麼知道不合适?”
直球技巧三:來都來了,給個面子
宋柏無法反駁,被她步步緊逼的攻勢弄得更燥了,控制不住地拿出震懾犯人的氣勢:“别犯诨!”深吸口氣,用盡全力心平氣和,“你是個好姑娘,一定能找到适合的人。”
朱槿不想再聽這些不痛不癢的話,用上畢生演技,祭出癡男怨女經典台詞:“可我對你一片真心啊!”
誰知話出口,室内便是一靜。兩人面面相觑,同時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可疑的尴尬。
沉默持續了兩秒,宋柏才硬邦邦道:“……嗯。”
你大爺的!嗯什麼嗯啊!既然要說謊至少控制住表情行不行!
朱槿覺得自己破案了,宋柏果然從來都沒相信過她,這男人的鼻子比警犬還靈。也不知她究竟是哪裡露了破綻?
她好不容易調整表情,準備上演一出深情表白說服他,門卻被敲響來,随即而來的便是申姨的聲音。
“哎小宋,在家嗎?”
宋柏一震,下意識地看向朱槿。見她微微啟唇,想要開口應答,不知怎的,過往她吐出的那些暧昧不清的話迅速浮上心頭。
他的身體先于腦子作出行動,猛然上前捂住她的嘴。腦中隻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人知道朱槿在他這!
說是捂,其實掌心并未真正貼上她的嘴唇。宋柏的手背高高弓起,保持着授受不親的弧度。可掌下之人卻不接受這份好意,輕輕嘟起了唇。
宋柏掌心蓦然傳來柔嫩的觸感,兩片溫潤的唇拂過,如若加熱了的奶油凍。他驚得向後仰去,一時間全然将門外人抛在腦後,顱内似同時炸開了千百條鞭炮,全然喪失了思考能力。那人仍不罷休,趁他不備,用力向後推了他一把。
宋柏失了重心,本就站立不穩,當即被一具柔軟溫熱的軀體壓在了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