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要被發現了!
朱槿的第一反應是跑,可安全門拉開的聲音太響,一定會引起對方的警覺。自己離席已經很久了,如果對方存心要把她找出來,簡直是易如反掌。隻是那時候恐怕會有些難以收場了。
躊躇片刻,她紋絲不動地靠在牆上,決心坦然面對。
最先出現的是一雙紅底鞋,然後是優雅大方的黑色裙擺。等朱槿對上來人的眼睛時,兩人都是一怔。
畢竟是自己理虧,朱槿搶先道歉:“對不起,我并非有意談聽你的隐私。”
對方的年齡要比她大上一些,短暫的吃驚後抿出個笑,居然算得上溫和,“不要緊,這裡是公共場合。但是請先保密吧,我不希望走出這棟樓的時候,德奧的股價暴跌。”
朱槿字斟句酌:“我不會自找麻煩,不過看你先生的樣子,恐怕瞞不了多久吧?”
到時候人盡皆知,可别賴在我頭上。
“沒關系,在那之前他會變成前夫的。”江潮生很好地掩蓋了瞬間的落寞,恢複了冷靜與自持。
五年婚姻,沒有一點感情是假的。但她并不是他那樣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少爺,含着鑽石湯勺長大,隻惦記着情愛。
她背後有江家的企業,還有無數背着房貸的普通員工,她體驗過最基層的工作,見過父親深夜奔波的身影,知道企業家的責任是什麼。
“如果不是不合時宜,我都想給你鼓掌了。”朱槿真心贊美道。
江潮生被她逗笑了,眼前這人名不見經傳,可對她沒有讨好沒有害怕,仿佛隻是路上相逢,随便稱贊路人的發型。
這種松弛的氛圍讓她突然升起久違的懷念,竟有些不想回到那個觥籌交錯的會場了。
“真的?”她問。
“當然。你比他更像個總裁,而且你穿紅底鞋很好看。我喜歡穿紅底鞋的人。”朱槿大大方方說。
“你今天沒穿高跟鞋。”江潮生望向朱槿足下,她穿的是雙偏複古的奶白色瑪麗珍。
“我又不是來談生意,能偷懶就偷懶。”
“哦?”江潮生更好奇了,“為什麼談生意要穿高跟鞋?”
“也沒什麼特别的原因。”朱槿翻出另一塊大白兔奶糖遞過去,“如果遇到個子比我高的男人,我能争取平視。遇到個子比我矮的,還能俯視他們。怎麼說呢,我就是喜歡狩獵者的視角。”
江潮生被逗笑了,她攤開手,接下了那顆奶糖,“認識一下吧,我是江潮生。”
其實朱槿早猜到了她的身份,德奧背後的江氏是有名的實業家。而且……朱槿看着眼前眸光堅毅的女人,莫名覺得這名字很配她。
她握住江潮生的伸過來的手:“你好,我叫朱槿。”
“朱槿花嗎?”
“對。”
江潮生笑了:“是個好意頭。”
她松開手,忽然淡淡地問道:“朱槿,你也覺得我很現實嗎?”
話出口有短暫恍惚。這麼私密的談話不該和一個在樓梯間偶遇的陌生人傾訴,可同時她又覺得,有些話隻能說給陌生人聽。
朱槿知道她問的是什麼。
不久前她的丈夫,那位德奧的顧總裁,面對妻子條理清晰的财務分割,義憤填膺地指責:“除了雪兒,你們全都這麼現實!”
對某些人來說,别人想要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是冷血。不讓他占便宜,是現實,是眼裡隻有錢。
“是,但這是大好事。”朱槿說。
“為什麼?”江潮生難掩驚訝。
“因為不現實的下場,實在見得太多了。”朱槿回視她。
江潮生臨走前和朱槿交換了私人号碼。有些許感謝的善意,些許保密的警告,還有那麼一絲惺惺相惜。
朱槿卻想得很明白,她不打算跑上去抱大腿,因為她們是兩個世界的人,自己也沒有什麼價值能提供給江潮生。
在衛生間補好口紅,施施然重新回到了會場裡。網紅們排着隊準備接受媒體的采訪,各個精神抖擻意氣風發。與之相反,朱槿的警惕心升到了頂點。她低眉斂目站在一邊,豎起耳朵分辨提問中的陷阱。
“請問您個人風格轉變的契機是什麼?”
“怎麼評價您在網絡十大美女評選中位次下滑?”
“如何看待于菲菲開網店業績不佳?這是否和之前她合作三無品牌有關?”
這個年代的娛記們還十分生猛,抛出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網名“菲菲不暖”的于菲菲被朱槿斬于馬下後,支持度一落千丈。接不到什麼好廣告,她幹脆開起了自己的網店,結果因為名聲不佳銷量慘淡。
正因為朱槿沒有黑料,娛記們才更加不會放過這個難得的沖突點。一旦有了沖鋒的人,其他人也一擁而上。就此話題對着她集火猛攻。
朱槿打起太極:“做生意是件很難的事,天時地利人和都很重要。我還在摸索階段,也不是專業人士,實在無法給出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