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覺得消費者對于菲菲失去信心了嗎？” 話筒又往前送了送，快要怼到她臉上。

屏幕前的小桃緊張得雙手攥拳，生怕好友被記者們抓住小辮子，連手邊的熱飲都冷了也沒發覺。

“别緊張，槿姐那腦子吃不了虧的。”四條捧着碗泡面吃着，鮮香麻辣的氣味盈滿了旅館房間。

不出他所料，屏幕上的朱槿優雅從容地一笑：“我還尚未購買過她家的産品，無法替消費者回答這個問題。如果您感興趣的話，可以發起調研。”

提起的心緩緩落回原位，小桃加緊吸溜完幾口面。喝光了湯。

刑警們出差給報銷的額度很有限，除非自掏腰包改善條件，否則大部分人為了省錢，都住在這種條件一般的小旅館裡。

小桃作為唯一的女孩子住在單間，剩下所有人全擠在一件大通間裡，每人一個床位。小桃不樂意搞特殊，除了晚上睡覺，都跑到這邊來。

到底是剛工作沒多久，一周沒和外界聯絡憋得不行。她好不容易得着空閑，迫不及待打開電視，隔空給好友加油助威。

記者們見朱槿始終泰然自若，無論怎麼挑釁都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知道這是個滑不溜手的主。他們不再戀戰，果斷調轉槍*口，盤問起她的私人生活。

“森林公園有人拍到您和一男子交談？”

“那是您的男朋友嗎？”

“有傳言此人為神秘富商……”

屏幕上的照片模模糊糊，依稀能看到男人的背影。黎興一屁股從床上坐起來，仔細看那張照片。他反應太大，惹得支隊其他人都有些不解。

“黎哥你這麼着急幹嘛？”綠箭嘴比腦子快，問完就被大劉使了個閉嘴的眼色。

宋柏低頭夾面，沒夾住，一小段光滑的玉米腸滑落在湯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地一聲響。

沒來由地，小桃不敢回頭去看隊長。或許是她的錯覺，總覺得氣氛有些許微妙。

他們一周多沒上網，不知道最近有人在網上放出朱槿在西山森林公園拍商品圖時的路透，傳着傳着畫面裡的人越來越少，變成了朱槿和攝影師兩個人。

“那位是我的攝影師，而且當時整個團隊都在，不知道拍照的人為什麼隻對我們兩個情有獨鐘？還是說随便拿張一男一女的照片就可以看圖說話？希望某些人不要為了抹黑我去傷害無辜的人，影響人家的家庭生活。”

提問短暫地停了半秒，再次針鋒相對：“所以你否認交往傳聞是嗎？”

“……”

宋柏端着泡面桶起身，走進衛生間倒掉剩下的湯湯水水。“嘩啦——”強勁的沖水聲響起，蓋住了電視機的聲音。

宋柏擰開水龍頭，用冷水抹了把臉，又用香皂搓起泡沫，仔仔細細搓洗脖頸和耳後，借着刺骨的溫度壓掉臉上可能洩露出的情緒。

再推開門，電視上的朱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以搞笑影評出名的男網紅。

“都休息好了，準備去看守所提人。來分配下午的工作……”

“……下午第一批聖誕新品從工廠過來，阿宏帶人在監控下點過登記，按發貨單發貨。”朱槿裹着長到腳面的黑羽絨服，厚厚的羊絨圍巾蓋住了半張臉。

某些電視劇裡的創業女性：一塵不染時尚大牌，踩着小碎步講PPT裝逼。

實際的創業女性：灰頭土臉親曆親為，一個人當八個人使，和各路牛鬼蛇神拉鋸戰。

強調完重點，打開泡着胖大海的保溫杯，沒等潤潤嗓子。會計一路小跑到樓下，“槿姐，你的包裹。”

朱槿以為是合作商發來的布料樣品，漫不經心拿眼一看，嘴裡的熱茶好懸沒噴出來。

江潮生？

電光石火間腦中閃過千八百個猜想，打開包裹，裡面靜靜躺着原木色的鞋盒。層層揭開，中央是一雙最經典最老派，永不過時的紅底高跟鞋，上面放了張白色卡片。

朱槿翻開，僅有一句贈言，潇灑暢快地似要飛出紙面。

“Happy Hunting.”

“——下一則新聞，德奧集團股東江潮生宣布與董事顧景寒和平離婚，并公開表示将在未來繼續積極參與集團事務，股價在短暫波動下保持平穩。截至目前，德奧集團董事顧景寒未給予回應……”

财經新聞的主持人具備極高的專業性，強強聯合的明星夫婦離婚原因？不重要，隻要影響不到投資者對公司的信心，他們可以随時上演八點肥皂劇。

宋柏擦幹頭發上的水，廚房的電飯煲适時響起提示音，米香混合着蒸菜的香氣撲面而來。習慣性地填滿飯盒，碧瑩瑩的絲瓜上是橘紅色的蝦尾。

趁熱蓋好，走到門口才想起她已經搬去了新家。

連自己都未察覺，他盛飯的手一頓，往常滿到碗沿的米縮水到了八分。扒拉了幾口飯，切換了幾次電視頻道，兜兜轉轉回到娛樂台，是白天的活動重播。

記者急吼吼地探身，不放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變化：“所以你否認交往傳聞是嗎？”

“是，不過我有喜歡的人了。”朱槿直視鏡頭，那目光仿佛穿透屏幕，看進他心底，“希望他也喜歡我。”

采訪部分很快結束，宋柏低下頭重新夾菜。沒一會，他推開廚房門，又添了一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