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溷唱的餘音繞梁,蒙古白胡子老人也停下了自己手裡馬頭琴的演奏,朝淳于溷這邊看了一眼,見淳于溷端坐在那裡,一絲不動。
他便在‘粉絲’的攙扶下,起身朝這邊走來;他那一大幫粉絲呀,也随他朝這邊急趕……
任飄飄的心頭一緊,從草地上,一骨碌爬将起來,大喊道:“師父,不好了,白胡子老頭帶人過來揍你了……”
淳于溷納悶問:“幹嘛揍我?”
任飄飄說:“您調戲人家!”
淳于溷道:“我調戲誰啦?”
“這還不算調戲麼?”任飄飄說,“師父,你想,人家老頭一個人拉琴好好的,你幹嘛非要唱那麼兩句?”
淳于溷問:“唱兩句,怎麼了?!”
“關鍵是,人家這首曲子才誕生沒幾年,”任飄飄道,“就像是一個‘呀呀學語’的小小子,您卻非要把一個千年的老妖[指《敕勒歌》這首詞]嫁給他這個幼童,人家白胡子老頭,豈能樂意?快跑吧,師父,再不跑就來不及了,他們蒙古人野蠻着呢……”
說着,任飄飄隻顧自地撒腿就跑,根本來不及管師父。
她拼命地跑了一段路,卻并沒聽見背後有什麼撕扯吆喝聲,便又停了下來,回過頭查看。
卻見,那白胡子老頭兒,拉着師父坐在草地上,他那群忠粉兒團團地圍在四周……
“師弟呢?難道,拉去炖了?”任飄飄的心裡有些納悶,“這麼快麼……”她趕緊掉頭往回走。
走到近處,才發現:師弟王奕博也圍在那一圈的中間,夾在蒙古大漢之間,被淹沒了。
見任飄飄走來,那一圈的蒙古大漢都統一地面向她,白胡子老頭微笑着朝她招手,示意她坐到圓圈中間來。
離她最近的兩個大漢迅速起身,給她讓出一條道來。
任飄飄來到師父身邊,依偎在師父身邊坐下,嘴上還不着調地來了一句,“怎麼能…不挨揍呢!”
淳于溷叮囑了她一句:“你少說話!”
隻聽白胡子老頭說:“這首曲子啊,是内蒙古青年馬頭琴演奏家---蘇爾格,在2022年的作品;許多詞作家為它填過詞,但都不怎麼契合,比方有的詞的第一句是‘遼闊的草原上,仰望雄鷹飛過的驕影’;還有的作家卻寫,‘我傾聽戰馬的嘶鳴,暮色蒼茫血染殘陽’等等,這唱起來,一聽,就不行麼,簡直是破壞了曲子的美感。
也就是說,蘇爾格的這首曲子,無需大氣磅礴而又繁缛冗雜的歌詞;正需要像《敕勒歌》這樣的----寥寥數語,但境界宏闊、樸實無華的詞。”
淳于溷隻是點着頭,用心地傾聽着蒙古老人的說法。
白胡子老頭道:“再說這首《敕勒歌》,更是有無數的曲作家為其譜過曲。比方說,比較有名的,有著名音樂家呂學東作曲,蒙古族歌手烏蘭雪榮演唱的《敕勒歌》;還有野孩子樂隊演唱的《敕勒歌》……可惜,都沒能流傳下來。
也唯有譚維維演唱的那首《敕勒歌》,還可以在我們敕勒川草原上拉一拉,唱一唱的。
但譚維維唱的這首歌曲,總感覺有些地方不對味兒。
首先是,歌詞太多!你想,原來的《敕勒歌》隻有四句詞,她可倒好,給硬生生地加上16句新詞。
那麼,這問題就來了。這究竟是南北朝時期的《敕勒歌》呢,還是新時代的《敕勒歌》?
當今社會,難道連一首古詩歌,都要演繹得這麼亂嗎?東一句、西一句的,嚎啕了一大頓,竟不知意在何為……唱到最後,才能聽到《敕勒歌》的那四句經典之作。
你說,這不是狗尾續貂,畫蛇添足麼?
當然,我不是批評《敕勒歌》的詞作者,我要批評的是,目前的這種社會現象---作為一個文藝工作者,怎麼也利欲熏心了呢!
但說《經典詠流傳》這個節目,不是要弘揚中國文化,傳頌古詩古詞麼?那麼,讓詞作者加上超過原詩詞幾倍數量的歌詞,目的是什麼?是流傳麼?是讓那些‘三貓腳’的詞人,也能跟着李白蘇轼流傳千年麼?
怎麼可能!
所以說,無論是節目還是詞人,你們的發心錯了!所以,這等節目就會無人問津,其中的歌曲,就更别說流傳百世了,連一時也流傳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