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洗,微風在夜色中卷着蛙鳴遊蕩村莊,蘇家人晚飯後坐在院子裡納涼。
往常秋收大家都是忙得腳不沾地,下了地回來倒頭就睡,一是累得慌,二是肚裡沒油水,隻能靠睡覺恢複體力精神。
而今晚難得有魚有果,蘇家奶奶也特意蒸多了番薯,蘇家人吃得飽了一時睡不着,吹着晚風正好回味魚肉的滋味。
蘇母拿着針線,縫補蘇父一條破了口的褲子,蘇父在旁邊搖着扇子,一會給蘇母扇,一會兒給蘇茵扇,憨厚的臉上露着點笑。
蘇茵:有點傻,但不敢說。
蘇茵翻着政治課本,初中理科的書沒什麼看頭,她這幾天已經翻完了,正好多惡補下文科的知識。
蘇家奶奶端了碗雞蛋湯出來——其實就是雞蛋用熱水煮熟了——拿給蘇茵,讓她趕緊喝。
蘇茵也沒客氣,小姑娘的身體正在發育,平時營養就跟不上,有得吃就要抓緊機會吃,她咕噜咕噜幾大口就喝了,嘴一抹繼續背書。
大約是雞蛋的作用,這一晚她背書的效率極高,臨到睡前,一本政治課本已經被翻了大半。
……
蘇茵隔天去幹活時,發現比她背書效率更高的,是清河公社的社員。
隻是隔了一晚,場地上小媳婦大姑娘們,手上基本都有了一把和蘇茵差不離的耙撬。
蘇芳還别出心裁的在手把的位置裹了層麻布,防汗防滑便于抓握。
“怎麼樣?”蘇芳挑了挑眉。
蘇茵豎起拇指。
兩人笑着開始幹活,這一天下來,大家的效率都很高,最少的都掙上了十八個工分,把大家喜得合不攏嘴。
負責登記這一場地的蘇紅英看得蠢蠢欲動。
平時做一天工,也就十個工分左右,農忙辛苦的時節,一天能有快二十工分,這還是他們清河公社地利好,除了種田,附近還有紡織工廠,他們社能分到許多零碎活計,掙工分多些辦法。
但能掙二十個工分的,都是極辛苦的活,哪裡比得上收拾羊皮子?
不過蘇紅英也就心裡想想,畢竟論起來登記的活又比收拾羊皮要輕松,而且現在天氣毒得很,能在屋子裡,比在場地舒服多了。
但晚上,她還是去找了一趟隊長蘇建設,說了這兩天的情況。
“運來咱公社的羊皮,這兩天應該就能弄完了,是不是可以再申請一批?”
如果羊皮弄完了,蘇紅英的登記工作也結束了,她當時争取這工作多難呀,要是沒了她估計就得下地幹活了,這是她不願見到的。
隊長蘇建設拿毛巾擦了把額頭上的汗,這幾天他忙得很,要處理社裡的事又要各處去協調,腳都快不沾地了,還好他也算個精幹的人,現下也不含糊,直接點頭,“我馬上打報告申請去。”
他又找蘇紅英拿了登記簿,點了點茶水翻看,一邊看一邊心裡默算。
“這新工具是好使,咱們社裡現在有十二個人在弄羊皮,之前一天百十張皮子,今天都有快三百張了!”
他算出具體數字,露出些驚容。
蘇紅英在一邊,神情也有些吃驚,她知道今天收的羊皮比平時多很多,但趕着來找蘇建設,真沒算具體的數字。
居然有這麼多?
她這麼想着,趕緊提醒隊長,“那這次得申請多些羊皮。”
不用她說蘇建設也知道,而且除了申請,這工具也得打個報告,要不是今天天兒晚了,他都想直接打個電話給市裡。
公社幹部常要到縣城開會,蘇建設被熏陶了多回,已經很有眼光覺悟。
一開始聽蘇紅英說是個簡單工具,他隻以為能多整幾張羊皮,現在看來用處大得很。
他們公社一天一百變成三百,要是幾個公社加一起呢?那可是幾百變成千,節省了多少人力?!
要是送進市裡的紡織廠去,那才是真正不得了!
清河縣這一塊,沒有重工産業,輕工全壓在紡織上,附近幾個省的羊毛、羊皮都往這邊送,省裡的領導下來視察時也說過,清河是全國人民的衣櫥子,可見這裡邊的量有多可怕,紡織廠正是連軸也做不完工,才把拾掇羊皮子這些邊角工序往下邊公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