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點。

日照金光，穿透一層蒙蒙的薄霧，在地面灑下斑駁光影。

八中門口。

楚晚甯穿一身淺綠色連衣裙，清風掠過，裙邊飛揚，娉婷袅娜，似降落人世的精靈，點綴着秋日風光。

她和八中後勤的張主任約好了今天見面，商量一下間點的事情。

沒一會，張主任姗姗來遲，從學校裡面跑出來，一邊跑一邊說。

“不好意思，真抱歉，碰到牛副校長，和他聊了一會，耽誤時間了。”

“不要緊。”

楚晚甯笑着說：“我剛才和門衛大爺聊天，大爺一個勁地誇張主任您愛崗敬業，是個好老師，我還打算多聽些您的事迹，多學習一下。”

張主任是個樂呵呵的小老頭，像個彌勒佛一樣。

聽了楚晚甯的話，笑得更像一朵花了，不停擺手，謙虛道：“哪有！哪有！”

兩人并肩朝教學樓走去，經過的學生向兩人問好，張主任總是笑呵呵地回應。

楚晚甯觀察一下張主任神色，試探地問了一句：“聽說咱們學校食堂不夠學生吃飯？”

張主任回頭看了楚晚甯一眼，随即笑着說：

“哪是不夠呀！分明是把人當豬，成天做些豬食給人吃，你說這學生正在長身體，能忍嗎？”

張主任絲毫不見外，把自己知道的信息，一股腦全告訴了楚晚甯。

八中隻有一個食堂，每每到了飯點，一千多名學生争着搶着去吃飯，去晚了連菜湯都喝不上了。

如今國家改革開放，食堂也開始招标承包商了，希望改善學生的用餐體驗。

但如今的承包商是牛副校長的親哥哥，靠牛副校長獲得了食堂的承包權。

雖然靠關系，但隻要飯菜做的好吃，大家也不會有這麼多意見。

關鍵是，食堂飯做的飯菜，既難吃，又缺斤少兩，簡直把人當成豬來喂。

張主任回憶僅去過一次的食堂經曆，險些暈過去，是他此生再也不想回憶的慘痛經曆。

他還要慶幸食堂缺斤少兩，不然他怕是連命都保不住了。

要是有一天他死了，一定是被食堂的飯給惡心死的！

風聲梢梢，卷起地面金黃的落葉，很快就飛到遠方，不見了蹤影。

楚晚甯沉默地傾聽，絲毫不感到奇怪。

投機取巧，裙帶關系，這樣的事自古便有，有什麼好奇怪的。

楚晚甯問：“那學校也不管管嗎？”

提到這個，張主任更是一言難盡，他擺擺手，說：“管了，但是沒用！”

“為什麼，是食堂不聽學校的話嗎？”楚晚甯好奇。

張主任停下腳步，往四周看看，附耳對楚晚甯說：“你可别和别人說，我隻告訴你一個。”

張主任一幅神神秘秘的樣子，好像他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一樣。

楚晚甯點頭：“好。”

張主任這才和楚晚甯說起來。

“咱們牛副校長的老婆來頭不小，是教育部局長的親妹妹，教育部是什麼地方，直接掐着江校長的命門，你說咱們學校敢說話嗎，江校長敢說話嗎？”

“我有一次，還看到牛副校長在江校長辦公室拍桌子，語氣可兇了！你說，誰敢惹牛副校長？”

“這些可别跟别人說啊！”張主任說完，又來了一句，生怕楚晚甯出去亂說。

原來是這樣。

牛副校長有這樣一門顯赫的姻親，怪不得敢對江校長拍桌子喊，敢光明正大地走後門，偏袒自己親哥哥。

隻不過，這樣的人太過外放張狂，隻怕無形之中，得罪了不少人。

江校長讓自己推廣間點，隻怕也想有牽制牛副校長的意思。

但這些都不是她該操心的，她還是先統計好間點人數吧。

兩人一路穿過教學樓，進了張主任的辦公室。

張主任讓楚晚甯坐下，自己轉身從桌子上拿起幾張紙，遞給楚晚甯。

他說：“這是今早剛統計出來的人數，大約有八百個學生訂間點，一周内就會收上來錢。

你從明天開始準備小吃，自己先墊錢，到時候咱們一周結算一次，你看行嗎？”

楚晚甯接過紙張，笑着說：“行，當然可以。咱們這麼大個學校又沒長腿，肯定不會跑了，我相信咱們學校的信譽。”

早晚各供應一次間點，一次是兩毛，一天兩次，就是四毛。

八十年代實行單休，去掉放假的天數，每個月一個學生大概十塊。

八百個學生就是八千塊錢，楚晚甯至少能賺一半錢，那就是一個月四千塊。

不錯，不錯，這錢真是不少。

楚晚甯很是滿意。

＊

這邊楚晚甯沉浸在掙錢的快樂裡，而另一邊的林安然卻非常惱怒挫敗。

想起楚晚甯，林安然就恨不得讓她趕緊消失。

原本，她對自己的計策非常自信以為楚晚甯被關進派出所是闆上釘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