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暴雨更大,江水更急,林翳的眼睛幾乎都要睜不開。
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是這些從小在江裡長大的人的對手。
在陸地上,自己或許還能夠跟他們拼一拼,但在水裡,絕無可能。
林翳很明智地服軟:“幾位大哥,有話好好說,想要錢我可以給錢。”
其中一個光頭花臂男哈哈大笑:“有人出錢買你的命!哥兒幾個跟你無冤無仇,但人家給得太多了!”
“誰?!”林翳才問出口,心中便已經清楚。
除了秦蕭,還會有誰?
當然也可能是秦剛!
林翳咬牙,深吸一口氣,閉着眼一個猛子朝水底紮去。
江面的水波濤洶湧,江面之下更是旋渦不斷。
而且因為暴雨,江水中全是泥巴流沙,非常渾濁,根本不可能睜開眼。
林翳隻能夠閉着眼睛,靠着自己的記憶,朝幾個花臂男的空檔遊去。
但才遊出兩下,就撞到了一個粗壯的胳膊。
那胳膊像水蛇一樣強勁有力,又十分靈活,一下就箍住了林翳的脖子。
林翳什麼也看不到,耳朵也聽不到,隻能夠靠觸覺了。
他雙手抱住對方的胳膊,張開嘴,狠狠咬了下去。
“艹!”耳邊似乎傳來叫罵聲,但又立刻被暴雨滾滾的聲音淹沒。
林翳的肚子上挨了兩拳,但因為有水的阻力,并不疼。
他死死地咬着那個胳膊。
血腥味在林翳的嘴巴裡散開,他感覺到自己胳膊和腿上似乎有些癢,但感覺并不強烈。
似乎也有幾個巴掌扇在自己臉上,也不怎麼疼。
他隻是死死抱着那人的胳膊,用力地咬着。
倏的,林翳感覺到牙齒上的力道突然一松。
竟活生生從那人的胳膊上咬下一塊肉來。
禁锢着林翳的人趁機溜走,林翳立刻手腳并用,從江水中浮起來。但浪太大了,他剛剛浮出水面,連呼吸都沒來得及,一個浪便又把他打入了江底。
随即,又有一隻手拉着他的頭發,把他死死地按住。
林翳不掙紮,直接上前,死死地抱住對方,張開口朝着對方就又是一口。
“啊!”那人在水底龇牙,灌了一口水,便立刻帶着林翳浮上水面。
江水滾滾,有浮木從兩人身旁飛速流過。
林翳感覺到自己被人帶着狠狠朝浮木上撞去。
撞得他胸腔發痛,骨頭都幾乎要斷掉了。
但他依舊沒有松口,死死咬着那人,又生生咬下一塊肉來。
咬下一口肉也沒後退,反而朝着對方的脖子,又狠狠咬了下去。
對方開始使勁掙紮,叫罵聲淹沒在暴雨和江水裡。
林翳根本不管自己到底在水裡挨了幾拳,隻是狠狠咬着。
咬着咬着他感覺到自己後背有點癢,回手一摸,發現自己後背心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紮了把匕首。
林翳想也不想,直接就從背後把匕首拔出來,對準對方的脖子刺啦就是一下,然後迅速地借着水流的方向退開。
直到這個時候,林翳才能夠浮在江面上,睜開眼。
隻看見渾濁到發紅的江水裡,幾個人頭在起起伏伏。
其中有兩個很顯然是已經死了,其中一個被上遊沖過來的一個櫃子給撞得腦袋都開了花,浮在外面的花臂少了一大塊肉,青龍的龍頭都沒了;
另外一個脖子斷了一半,氣管處顯然是被什麼利器割破了,屍體順着江水浮浮沉沉,又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在江中扯了下去。
還活着的兩個大漢,看着林翳的方向,面露驚恐,一時之間竟不知是不是要繼續上前。
林翳手中拿着匕首,卻沒有半點猶豫,他想也不想就朝着那兩人遊去。
他很清楚,那兩個人都是被自己殺的,特别是脖子斷掉的那個,是被匕首劃斷。
今天這件事兒,如果沒有活口的話,四具屍體讓大洪水背鍋毫無問題。
但如果有一個逃走了,以秦氏父子的運作,自己絕不會被判為自衛。
隻會成為防衛過當的殺人犯!
自己水性的确不好,但自己無所畏懼!
林翳借着水勢,一個蝶泳就沖到了那兩個花臂男面前。
兩名花臂男在此刻也不再猶豫,兩人都拿着武器,朝着林翳刺來。
很快,林翳的腿上又是一陣酥麻傳來,他低頭,看不見江水中自己的情況,隻能夠看到血迹漫出江面。
林翳不管自己腿上傳來的異樣,直接繞到了另外一名花臂男的背面,用自己的胳膊當誘餌,等對方抓住自己胳膊,想要把自己往水裡按的時候,林翳的匕首準确無誤地,捅到了對方的心髒。
噗嗤,那人在江中掙紮,林翳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抽回匕首,卻再也握不住。
一個浪頭打來,匕首落入江底。
而最後一個花臂男,已經箍住了林翳的脖子。
林翳想要再次張口咬,他也的确咬到了,可這次不知道為什麼,怎麼都咬不動。
非但咬不動,而且他覺得自己明明很有戰鬥的意志和欲望,但拳頭都揮不出去了。
他隻覺得臉上挨了一拳,也不覺得疼。
下一秒,他看見匕首的寒光在自己眼前閃爍,伸出手,但居然連對方的胳膊都抓不住。
“233,我這是怎麼了?”林翳在腦海中問。
還沒有等系統233回答,一個聲音在林翳耳邊響起:“林平!”
林翳扭頭,也沒看見喊自己的是什麼人,隻是用幾乎喪失掌控感的身體,繼續跟人扭打。
扭打着……
直到眼前一陣陣發黑,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也什麼都感覺不到。
等到林翳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發現天已經黑了。
自己躺在一個水泥屋子裡,屋子很小,裡面堆着亂七八糟的雜物,還有一團團的電線。
窗口處時不時劃過閃電,遠處江水的嘩啦聲,以及整齊劃一的口号聲隐隐傳來。
林翳輕輕動了動,發現渾身都疼,幾乎是動也動不了。
“林平!”一個有力的臂膀抱住了他。
林翳扭頭,雙眼對焦了很久,才看清抱住自己的人。
那個人的頭發全都濕透了,貼在腦後,露出光潔而漂亮的額頭。
那人有着一雙好看的鳳目,琥珀色的眸子中,滿是緊張和擔憂。
“林平,你醒了!太好了,你終于醒了!”
林翳露出一個微笑。
他認出來了,身邊的人陸明陽。
“是你?”林翳恍惚記得,自己準備殺掉最後一個花臂男的時候,力有不逮,旁邊還多出一個人。
“是!”陸明陽抱着林翳,用自己的胸膛緊緊貼着對方的後背,給對方取暖,“我陪我爺爺到江邊看水,結果就看到你跟人在江裡打架!”
陸明陽最開始看見的,并不是林翳。
而是江邊那個套在橘黃色求生圈裡,穿着紅色裙子的小女孩兒。
他把那個小女孩兒拉上岸後,小女孩兒才告訴他:“有個哥哥救了我,在那邊!”
陸明陽順着小女孩兒指的方向,才發現了林翳。
等他遊到林翳身邊時,林翳已經幾乎失去了意識。
可即便是失去意識,還是下了狠手,把跟他打鬥的一個壯年男子,活活掐死在江中。
陸明陽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把林翳掐在那人脖子上的手給掰開。
饒是如此,陸明陽都還在江中被林翳咬了一口。
咬在脖子的大動脈處。
如果不是那個時候林翳力氣耗盡,怕是陸明陽也要喪命在林翳的嘴下了。
雖然沒咬斷陸明陽的脖子,卻在他的脖子處,留下了一排齒印。
等陸明陽制服林翳時,洪水已經很大,而且兩人也在江中流出很遠很遠,想要回江對岸已經不太可能。
于是陸明陽隻能夠把林翳撈到江對岸暫時歇息。
陸明陽把林翳背到岸上仔細檢查他的傷口,發現林翳身上被匕首劃傷的居然有二十多處。
非但如此,林翳的肋骨還斷了一根,渾身失血嚴重。
如果不是自己跳下去救了他,恐怕他隻有死路一條。
而哪怕就是自己救了他,也不見得有活路。
林翳失血受傷,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去醫院。
可這裡沒有任何通信方式,最近的電話亭在山頂。
陸明陽隻能夠背着林翳,一口氣爬到山頂,終于找到一處公用電話亭。
他本想給自己的親人打電話,但他身上沒有錢,無法撥打普通電話,隻能夠打120、110、119之類的特殊急救電話。
可洪水很大,受傷人員很多,醫院被擠兌得厲害,警力軍力都不足,根本沒能力派人到江對岸收治。
山頂風大,暴雨未停。
陸明陽隻能夠背着林翳在山頂的變電室内躲風雨。
他看着昏迷不醒的林翳,特别是摸着對方越來越冷的身體,急得差點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