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能夠用自己的身體,緊緊抱着對方,給對方送過去一點暖意。
“林平!”
“林平,你别死啊!”
“林平,你快點活過來!”
“林平!”
懷中的少年終于悠悠轉醒。
他的眼眸還帶着迷茫,黑色的瞳仁還散亂,卻已經認出了他:“你是?”
陸明陽再也忍不住,哇地哭出來。
“陸明陽?”林翳發現落在自己身上的雨點是燙的,他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陸明陽的淚?
“你哭什麼?”林翳不解。
陸明陽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又笑:“沒什麼,看你還活着,我太高興了。”
林翳喘了口氣,他發現陸明陽正以一個極其暧昧的姿勢抱着自己,覺得有些别扭,于是想掙脫。
但渾身都沒力氣,根本掙不脫。
非但掙不脫,還被對方抱得更緊了。
“不要動!”陸明陽說,“你現在需要休息。其他的我來想辦法。”
林翳就半點不想動了,他靠在陸明陽的胸前,覺得背後傳來的溫度,很舒服。
他問:“我們這是在哪裡?”
“離城市下遊30多公裡的諾基山頂。”
林翳哦了聲。
這裡說是荒山,也算不上,平時會有人踏青;
說是風景區,那也算不上什麼正經風景區,連收費點都沒有。
在這樣的暴風雨夜,估計沒有人會上來。
“林翳,你不用擔心。”陸明陽說,“我們不會有事兒的,一定不會!”
林翳嗯了聲。
他沒做什麼指望。
原著中,這場暴風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夜,成為特大洪災。
而現在,還隻是剛剛開始。
他更關心另一個問題:“那幾個死了嗎?”
如果他們沒死,那自己就有麻煩了。
陸明陽渾身一僵,他過了一會兒,才說:“死了,你殺人了,四個。”
林翳“哦”了一聲。
他和這個背景闆雖然接觸得不多,但知道對方并非是個純純工具人,他有自己的想法,而且還比較固執,自己很難改變的那種。
所以求對方給自己保密這種話,也根本沒必要說。
林翳問:“好餓,你有吃的嗎?”
陸明陽搖頭:“沒。”
“也很冷,有被子嗎?”
“沒……”
陸明陽把林翳抱緊了點,把自己整個胸腔都貼在他的後背上。
林翳注意到陸明陽隔一會兒,就會拔插一下旁邊變電箱的插頭,于是問:“你這是做什麼?”
陸明陽說:“我在發信号。”
林翳觀察了一會兒他的拔插頻率,問:“你這什麼信号啊?”
陸明陽說:“我爺爺教我的,這是我跟他之間的特殊信号,他看到後就回來救我。”
林翳覺得陸明陽腦子不太好。
陸明陽今年16,最多17。
他爺爺,再年輕也六十了,如果晚婚晚育,搞不好七十多。
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年人,在暴風雨大洪水之夜,跋涉這麼遠來救他??
林翳問:“為什麼不用更大衆的摩斯密碼?”
陸明陽:“我不會……你,你會嗎?”
林翳問系統233:“系統,你會嗎?”
系統233很是捉急:“我會星際通用的密碼,會古代的條紋密碼,還會……”
“你會不會這個時代的通用密碼?”
“不……不會……555,對不起宿主……”
林翳:……算了,你去刷你的小視頻吧。
林翳面無表情:“我也不會。”
就算是真的會,那又如何?山頂的燈明明滅滅,幾個人會在這樣的暴風雨夜注意到?
而且哪怕是注意到了,又不見得能夠分出力量過來救援,不然120就夠了。
林翳隻覺得冷,非常冷,冷到他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思考這些。
他渾身都在發抖,隻想往更加暖和一點的地方鑽。
于是本來還有些抗拒陸明陽懷抱的他,現在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貼着陸明陽的胸腔。
“林平?”陸明陽察覺到懷裡人的異常,他用自己的額頭貼住對方的額頭,才發現對方的體溫,已經高得異常了。
“陸明陽,你幫我辦件事,好不好?”林翳問。
“好!”
“我要是活下來,這件事兒我會自己辦。如果死了……”林翳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一隻手捂住。
“林平,你不會有事兒的!”陸明陽的雙眸無比堅定,“一定會活下來!”
陸明陽的語氣非常堅定,但他的手卻忍不住在抖。
林翳靜靜地看着陸明陽,在這一刻,他覺得陸明陽可能有點喜歡自己。
“我要你幫我,寫檢舉信,把每一個政府機關,都送到。”林翳說。
陸明陽一愣:“什麼?”
“寫檢舉信。”林翳的腦袋也開始昏沉,但這件事兒,是在江心跟那幾個花臂男打架時,就想好的。
“檢舉本市的□□人員名單,做了些什麼,都要寫到。給法院,公安,檢察院送送到,如果有可能,省裡也給送到。最好是持續送……”
陸明陽搖頭:“沒用的,匿名不會有什麼人重視;實名的你會先被報複。”
林翳沒理會陸明陽,他依舊在心底盤算着:“這件事兒的難點,有兩個;第一個是他們頭目的名字,和犯過的事兒,不過這種信息,對我來說不難;”
系統233可以提供這方面的幫助;
“第二個難點,就是我既要秘密地送過去,又要讓别人知道,舉報人到底是誰……”
陸明陽看着林翳喃喃自語,隻覺得心疼。
他把腦袋埋在林翳的肩窩,下巴抵着他的鎖骨:“林平,你别說了,我幫辦這件事兒就是。你休息一下。”
林翳感覺到自己脖頸傳來的陸明陽的氣息。
他覺得陸明陽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舉報信,署名林明安。”
“什麼?”陸明陽擡起頭,滿臉不解地看向懷裡的人。
懷裡的少年雙目已經失神,他的唇因為高燒而幹裂,慘白的臉上,雙頰微紅。
陸明陽在這一瞬,懷疑少年已經被燒得神志不清了。
“我要讓,那些人知道,是林明安想要搞死他們。”林翳的嘴角微勾,想一株豔極濃極的罂粟花。
這些天背後一直若有若無地監視;
自己剛剛出門,對方就能夠準确發現自己的落水地點;
林明安早出晚歸欠下的巨額賬目;
林翳很輕易,就能夠明白今天落水的事兒,林明安功不可沒。
背後的秦蕭固然該死;
但幫着秦蕭,為了錢就送兒子去死的林明安,也該死!
陸明陽盯着林翳,看了半晌,終于明白了林翳到底要做什麼。
他并不是要真的去舉報那些□□;
他要的是,□□瘋狂報複林明安;他要的,是借刀殺人,弄死林明安。
陸明陽的手下意識地就朝回收了收。
林翳微微蹙眉。
陸明陽想也沒想,就再次緊緊抱住了他,把自己的身體給他取暖。
“陸明陽,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林翳輕笑,他的嗓音因為高燒,而變得沙啞,“我不僅栽贓秦蕭,殺了四個壯漢,還想要借刀殺人,弄死親爹。”
說到這裡,林翳頓了頓,他擡頭看着陸明陽。
陸明陽也正低頭看他,兩人四目相對,仿佛看入對方的魂魄。
“陸明陽,如果你願意幫這樣的人,願意跟這樣的人做朋友。”林翳輕聲說,“那我也願意,把你當朋友。”
陸明陽的心髒,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