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起來是甜的,很真切的甜。
...
今天的點單雖然沒有昨天量大,卻意外的緊湊集中。
全趕在一個時間段來,掐頭去尾,留了一個最最忙碌的中場時段。
樸晚快要把自己掰成八瓣用了。
催單排序,盯火監工,還要檢查成品,後廚的火氣不會順着出餐口外溢,隻會被站在出餐口旁的樸晚盡數收進肚子裡。
火和悶翻攪在一起,看什麼都不太順眼。
手機突然在褲子口袋裡震個沒完,樸晚隔着布料捏着鎖屏鍵把電話挂掉,再來,再挂。
第三次震動,沒響。
今天喬季淮不當班,換的是梁妤傳盤,她比喬季淮年長,沒有風風火火的勁,做事很穩。
樸晚一直尋思要招個前廳經理來着,人選自己心裡已經有了,隻是還需要再觀察觀察。
“我怎麼好像聽見孩子哭了?外面有小孩?”樸晚身子側抵在牆邊,隔着一窗玻璃,漫不經心地詢問出餐口另側的那人。
梁妤整理了一下袖口,低頭悶聲:“有兩桌,坐餐椅那桌小的在哭,不過也快走了...”
“行,盯着點,撤盤時候送個小甜品。”樸晚伸手揉了揉脖子,又開口補充:“兩桌是吧,另一桌也送吧,挑個不一樣的。”
“好。”
後廚熱火四溢,樸晚卻靠在角落冷着張臉,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她心情不好,直到三點休息,不聲不坑地又繃着那張臉把低氣壓從後廚帶進前廳。
她邊走邊扯内領巾,今天的活扣怎麼摳都摳不開,皺着眉頭,樸晚面色顯急。
忽然迎面一陣風,像是在熏熱的結界上面劃開了一道口子,伴着鈴音,鑽進了好多寒氣。
喚人清醒。
“你門口那棵樹我帶走了啊!剛打你電話也沒接...”江芥抓着個綠色的小玩偶,在空中咻的一下劃出道抛物線,樸晚伸手一把撈住。
都忘了這茬,聖誕過去好久了,上次江芥就答應說幫她把東西處理掉來着,等到今天才來。
“好。”
“诶對了,這個給你。”
江芥伸手又遞過來個甜品盒,特種紙包裝上面系了個黑蝴蝶結,結扣粗糙,像被二次加工過似的。
果然,打開之後,一排精巧的小點心在盒裡被碼得亂糟糟的。
“給你的,裡面是兩個口味混一起了。”江芥一面回身叮囑,一面扶門指揮工人搬東西:“你忙,我先走了啊!”
樸晚繞進島台撕開包裝掰下一小塊,嘗不出來具體什麼味,入口平平,還有點兒後知後覺的澀和滞,她嘴把抿成一條縫,低頭敲屏幕發消息。
【感覺還行,這什麼味道啊?】
【‘裡約人’招牌,苦咖加苦巧。】
苦,又是苦。
很難去描摹形容的口味,樸晚甚至感覺苦不是種味覺,反而是種由聽覺誘發的一系列行為,先是聽到苦,才能炮制出苦。
那種霧蒙蒙的不真實感,再次蓦地一下攀上身...
吸塵器恰好停在自己要邁腳進入醞釀妥當的情緒之前,猛地把她拽了回來。
“對了樸姐,剛才那桌說你送了甜品,她們回送一個玩偶,我放那兒了。”樸晚順着梁妤的指尖方向,抓起桌上一個紅色的毛絨番茄,圓滾滾的,充棉捏起來手感也很紮實。
她把玩偶在手心裡低抛,擡眉輕笑:“這個?誰給的?哭的那桌?”
“不是,是另外一桌帶小孩的。”告知完這些,梁妤就拎着吸塵器離開了,隻剩樸晚對着個毛絨玩具發呆,肥肥的臉上擠了對豆豆眼,看着就蠢萌蠢萌的。
她素來厭煩小孩,卻好像對這種小朋友又讨厭不起來。
...
“媽媽!”紮着朝天髻的小姑娘站在高個子旁邊,朝着行李轉台的方向邊跳邊拼命揮手,随後又捂緊肩上挎的牛油果小布包,沿金屬欄杆一路小跑到接機出口迎人。
拖着行李箱的女人一把拉過小姑娘,笑言:“欸~允允有乖乖吃飯嗎?”
“有!”小姑娘搗蒜似的原地點頭,眼裡冒光。
女人偏過頭,裝出一副懷疑模樣:“那媽媽怎麼聽說,允允剛才還吃了塊小蛋糕呀?”
小姑娘回頭緊張地瞥了一眼,盯着程莫霄漸近的步子,委屈巴巴地大聲解釋:“那個不是我要的!是餐廳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