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那時候應該多點耐心，陪外婆多說說話？

如錐，如芒，刺得她隐隐犯痛。

“那，那我就在這兒等你吧。”樸晚松了口氣，隔着衣服拍了拍胳膊上的疤，挪了下腳又坐下确認：“很快嗎？”

“很快，這裡出門直接上高速，半小時就能回來。”紅衣擡腕緊看了眼表：“我先走了？”

“好，你路上小心。”

“嗯。”

程莫霄轉身快步離開房間，從沙發上摸了兩個外殼相同的手機，點開屏幕，揣走了電量不足關機的那個。

而另外套着紅色手機殼的那隻，躺卧在沙發角落，驟亮的手機鎖屏畫面上，是張幾個小孩的自拍合照。

...

樸晚在屋子裡和老人聊了點養生功效的餐療食譜，其實她也不太懂這些中式食補，專攻不同，隻能道出些很常見淺顯的内容，老人卻在一旁聽的津津有味，時不時給點兒正面回應，氣氛樂呵呵的融洽非常。

“你性格真是好。”老人拾着盤子裡的花生果，笑吟吟：“前些年，霄霄也把朋友帶回來家裡串門過，那女孩子性格爆的喲，像炮仗！”

老人說完，擺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霄霄飯都沒吃就走了，别人不知道，我可都聽到了，她倆在裡屋都快吵翻天了...”

帶人回來過？什麼吵架？

樸晚被這突如其來的衡量比照搞得暈頭轉向的。

“所以啊，她有你這麼乖的朋友，外婆好開心哦...”老人拍了拍膝蓋骨，樸晚也在從旁黯然陪笑。

門悄悄被開了一條細縫，還是那個卷發女人：“媽，要不咱們先吃吧，飯做好了，崽崽他們幾個嚷嚷餓，等會兒還要去趕飛機...”

“行，大夥兒都在，先吃也挺好。”老人撐着桌面起身，緩緩對着樸晚：“小晚也來！一起一起！”

樸晚趕忙上前撐了一下老人胳膊，心中警鈴大作，趕忙補充：“我在這兒等程莫霄吧。”

老人攥着她的手：“她也快回來了，回來也是要吃飯的，你就坐外婆身邊...”

等等，怎麼感覺不對勁？

不是說好晚上吃飯嗎，程莫霄都不在，自己在這裡算什麼啊？

她翻出手機，打開黑色頭像的聊天框，快速輸入：【你到哪了啊，晚飯提前了。】

距離程莫霄已經離開二十多分鐘了，一來一回的話，現在應該在回程了吧？

樸晚一面扶着老人入座，一面在心裡偷偷掐算着時間，再熬十分鐘，應該就到了...

初二，密密麻麻圍了一大圈。

程莫霄的家宴。

七嘴八舌的成年男女，配上數不清跑圈的小孩叫嚷哭啼，樸晚呆呆地被安排在凳子上，低頭緊盯手機屏幕的消息提示。

什麼都沒等來，現在已經上桌了，坐在老人身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卷發女人又是一句：“莫霄電話也打不通，咱們先吃，等會兒崽崽和二哥還要趕飛機...”

“欸！吃吃吃！咱們不用管他們！”

“二嫂，你們先動筷...”

“...”

撥程莫霄的電話，無人接聽；打微信語音，照舊找不到人。

一個個陌生的稱呼飄蕩在樸晚面前，她又在對話框裡拼命打字：

【到沒到啊？】

【還要多久呀？】

【這邊開吃了，我都不認識，被押上桌好緊張...】

随後又丢了幾個表情包，各式各樣的輪着炸去對面。

仍舊石沉大海，盼不來回音。

早就過了約定好的半小時了。

樸晚突然攀上心頭一股沒來頭的慌張。

先前說的六分鐘，分毫不差的到了，怎麼這會說好的半小時，遲了十幾分鐘，連個消息都沒有？

不等她琢磨完，席間便有話頭落到自己頭上：“這位是...?”

“是莫霄帶來的，朋友？”

“哦...嗯對。”四面八方的注視默契般投送過來，樸晚一時間難受極了，繞開了身份話題，開口一句：“我叫樸晚。”

“欸？是不是前陣子熱搜那個啊？”坐居對面的大學生模樣女孩開口 ，眼神放光。

樸晚失笑坦言：“假的，别信。”

“所以姐姐你真認識ME嗎？”

“不熟。”她抿了抿嘴，不太想繼續回答，簡單隻字。

餐桌旁，用風平浪靜掩蓋心裡另一番風起雲湧。

而高速上，雪流阻車，行路緩緩。

卡在不當不正的道路中間，駛駛停停的皮卡裡，司機正對着充上電卻怎麼也解不開密碼的手機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