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進駐咖啡館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天色晦暗了下來。
這應該是黎和在清醒狀态下經曆的第一個夜晚,出于謹慎,她沒有将行動安排在晚上,今晚隻休整,為明天做準備。
黎和先進了咖啡館所在的大樓搜索,大樓裡空無一人,她先是找到了兩把消防斧,随後又找到了一個鐵桶,許多辦公用的A4紙,筆,木質的桌椅闆凳。将這些東西用一輛拖闆車拖到了咖啡館後場。
她用消防斧将木質的桌椅劈成大小合适的柴火棍,互相疊架起來,将幾團A4紙點燃,丢了進去,就這樣燒起了火桶。随即她打開了排氣扇進行通風。
接着她們用咖啡館尚未斷掉的供水擦洗了自己的身子,将衣服、鞋子也草草洗了。黎和用自己的怪力将衣服擰得脫水,挂在火桶周遭,連同鞋子一起烤幹。
拾掇幹淨自己後,她又給昏迷中的安羲擦身換衣,忙了好一通,才安定下來。
末日之下,要講究幹淨,實在是件困難的事。但她們身上帶着的黑雨污垢,腥臭味熏得人頭暈腦脹,不洗實在是太難熬了。隻能有機會就清洗一下,有一個幹淨清爽的狀态,也能讓人的情緒穩定下來,思緒清晰幾分。
黎和現在急需一張地圖,她的手機還剩下5%的電量,于是鋪開一張咖啡館的易拉寶,将其白底的背面作為畫紙,找了一支筆,就着火桶的火光,将手機裡的濱城離線地圖手繪下來。
其實她手機裡的離線地圖不隻是濱城,還有附近很多山野的地形圖,乃至于十分專業的野戰軍事地圖。但這些都已經來不及畫下來,隻能匆匆掃一眼,記下一些關鍵的數據。
她在繪制地圖時,邢秋明已經将兩個孩子哄睡着了。她沒有多少睡意,于是坐到了黎和身邊,看着她畫地圖。
看了一會兒,她感歎道:“小黎,你真的厲害,不愧是當過兵的。”
黎和沒說話,筆下也未停。
“我有個問題特别好奇,你和小安是什麼關系?”
“我在她的小區當保安,機緣巧合就湊到一塊了。”黎和簡單回答道。
“哦。”邢秋明點了點頭,這回答實在不夠具體,也給她留下了豐富的想象空間。
“那你說的回家拿裝備,是什麼裝備?”邢秋明忍不住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她憋了好久,身為警察,她有一種直覺,黎和這個人該不會非法持槍吧。
“你玩過CQB嗎?”黎和頭也不擡地反問道。
“啊,我知道。”邢秋明點頭。
“就是CQB的裝備。我就是幹這個的,不過還在初創階段。”黎和道。
“你是指戶外拓展?”
“對,我在南站國防園那裡承租了一個場地,目前還在裝修階段,本打算明年的5月份正式開班的。我的所有裝備都在那裡。”黎和平靜道。
“懂了,不過那些裝備應該不具備殺傷力吧。”邢秋明道。
“不,我的場子裡也包括射擊館,真槍、弩箭都有。”黎和道。
邢秋明震驚了,能開真槍射擊館,這必須得有軍警背景的人才能行,審批手續極其麻煩,各種槍支也是層層核驗。這絕不是一個簡單的退役女兵能開的吧。
黎和知道她的疑惑,于是終于擡眸,道:“我是和我戰友合開的,資金大頭和審批手續都是她跑下來的,她本事比我大多了。我不過是負責教學部分而已。”
邢秋明心中驚歎,她深知自己跟對人了,今天做出的決定無比正确。不過,她能感覺出來黎和今天其實在是否帶她走這件事上存在取舍。她有些想知道黎和為何決定帶着她這個病号走,還願意為了她冒險進醫院取藥。
不過這個問題,她有些問不出口。
“小黎,我的事你費心了,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報你。”她拐彎抹角道。
黎和擱筆,吹了吹尚未幹的墨迹,道:
“我需要幫手,我覺得你很合适。”
“嗯?”邢秋明疑惑。
黎和解釋道:“你能在這麼困難的情況下對兩個孩子不離不棄,你的人品值得信任。我也是推測你能從廢墟裡出來是靠了超能力,确認了這一點,才決定帶你離開。
“超能力,在這個世道上很重要,你有再多的物資,再多的武器,也敵不過超能力。所以,我認為如果在路上能碰到值得信任的超能力者,我應當争取讓對方加入我的隊伍,團結起來壯大我們的力量。
“但前提是值得信任,現在信任比什麼都珍貴,甚至比超能力還珍貴。”
邢秋明抿唇,她很慶幸自己确實有超能力,也很感佩于黎和的坦誠。
“所以,我為你去尋藥物,也是希望你能信任我。我們互相建立了信任,才能長久地合作下去。”黎和卷起了地圖,“你身子不舒服,早點休息吧。”
“謝謝你小黎,你是個明白人。”邢秋明由衷地說。
黎和淡笑了一下。
“那兩個孩子,身上好像沒有超能力,你打算怎麼辦?”邢秋明問出了一個略顯尖銳的問題。
“我能庇護他們一天是一天。”黎和道,“我的終極目的是尋找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我想你也是一樣的,我們都需要一個安全穩定的環境活下去。”
“謝謝。”邢秋明舒了口氣,黎和說這話,就意味着她不會抛棄這兩個孩子。
夜深了,黎和靠在沙發一角閉目養神。邢秋明和兩個孩子都睡熟了,遠處的火桶之中因長時間未添柴,隻剩下餘燼還在微弱地劈啪作響,整間屋子也徹底歸于黑暗。
黎和卻仍然保持着清醒,戒備着周遭的環境。
她的身側就躺着安羲,黎和此前摸了一下她的額頭,并未發燒。她不大能判斷安羲當下是處在一種什麼樣的狀态。但想來如果她的超能力與精神世界有關,那麼她應當具備不弱的抗性和自我恢複力才是。
忽而沙發墊子彈動,黎和立刻睜開了眼,就看到安羲在黑暗中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