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握一條紅鞭,眼随手動,有些蒼白的面孔崩的很緊,一頭秀發高高綁起,她身形矯捷無比,黑發紅鞭如影随形,顯得格外的協調。又是一聲啪,院中的雪被她甩出道道痕迹,四處散開,紅鞭一揮,帶起的雪籽紛紛落下,霎時宛若又下起了雪。
盛謙鼓起了掌,他道:“李師妹的鞭子使得好。”
李思語擦了擦額頭和脖子上的汗,有些意猶未盡地道:“不好,我若用靈氣使出紅绫,更能得心應手,可大可小,變幻無窮,如今不過隻能拿着馬鞭過過瘾,免得自己荒廢了。”
頓了下,李思語又看向溫陶,“溫師妹以前可有用慣的武器?”
“為什麼這麼問?”溫陶道。
“溫師妹可是忘了講師曾說過,修真者要從練氣期開始就習慣自己之後的武器,若是肉身練武入道可如狗蛋,若是法訣可如我,若是借用武器則如李師妹。”盛謙溫和地解釋道,他面帶笑意,一身氣度斐然,若不是溫陶早已熟悉他這副翩翩君子的作風,又看着他此時凹陷烏黑的眼窩,隻怕也覺得他是個足以讓少女動心的翩翩公子了。
溫陶沉默着思考了片刻,才道:“既如此,像我這樣沒有接觸過的人就該知道自己的天賦在哪裡之後才能決定,論武器,我最熟悉弓箭,我乾坤袋中還有一把,論心意,我最屬意法訣,可如今練氣一層怎能通曉法術。所以我還是決定練氣三層接觸法術之後再作定論。”
“如此自然是好,”盛謙低頭沉思道:“照你的修行天賦,不過兩年即可練氣三層,這兩年間你可接觸的東西太多了,足以讓你慢慢挑選。”
“我倒是覺得溫師妹在某一項上面頗有天賦。”李思語突然道。
“什麼?”溫陶問。
“幻術。”李思語言簡意赅。
“什麼幻術?”院門被打開,院門口傳來一個男童的聲音,北風呼嘯而至,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夾着風雪向衆人襲來,門口站着的已然是将自己撞出血的田狗蛋。
“呀,李師姐你剛才在練鞭?”田狗蛋看着李思語手中挽起的紅鞭道。
他三兩步走過來,随即伸出臂膀,拱手道:“我以肉身為武器,但是苦于沒有合适的對手隻能每天撞山,今天碰見李師姐練鞭才得知師姐有如此武藝,還請師姐賜教。”
李思語皺眉道:“你今天撞了一天山,身上已經出血,怎麼再經得起我的鞭子抽打?”卻是沒有不同意以鞭對武的心思。
田狗蛋裂開嘴笑了笑,他道:“練武之人哪有那麼多的講究,我隻知道今日可以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場!”
“還請師姐不要憐惜我!”
他說完,已是疾步向李思語沖去,李思語連忙後退,同時右手一揚,鞭子猛地向田狗蛋的胸腹之處抽去。紅鞭在一片白色中劃出一道顯眼的紅影,帶起一陣凜冽的風聲,有破空聲在溫陶和盛謙的耳畔響起,兩人對視一眼,皆趕忙從院子中間移到了長廊下,目光卻是緊緊盯着院落中對打的兩人。
這試探性的一鞭帶着破空聲落下,狗蛋不避不躲,直直迎上。
“啪”的一聲脆響,虎皮長鞭直接抽到田狗蛋的黑衣上,一條縫隙頓開,露出狗蛋同樣有些黝黑的胸膛。
盛謙在一旁惋惜道:“這黃階下品的法衣雖有避寒清潔的功能,卻無多少防禦力,隻不過一鞭子就劃開了。”
溫陶搖頭道:“不,這還得看是什麼攻擊,李師姐的鞭子武的勁很大,連地上的青石闆都能劃出痕迹,何況一件衣服。不過狗蛋肉身的防禦力才叫人大開眼界,這般力道竟然沒有出血。”
“狗蛋每天都撞山,并且還能夠自愈,若是這般肉身力量竟然被一個沒有修為在身的人打出了血,那才叫人大開眼界。”盛謙解釋道。
溫陶若有所思。
李思語和田狗蛋在積了雪的院落中你追我趕。
甲字七号院空置多年,四人搬進來時為了清理院中枯死的花枝灌木頗費時日,故而後來清理幹淨之後沒有再種植東西,此時院中除了正當中的一套玉石桌椅外别無他物,這偌大的院子留給兩人對打倒是勉強夠用。
李思語顯然也看出平常的力道根本傷不了狗蛋分毫,她咬着牙,手腕翻飛間,不僅鞭下力度更大,就連靈活度也絕非剛才所能比。
但田狗蛋也認真起來了,他眯着眼睛,腳下速度更快,雙臂不停動作着攔截着李思語的鞭子。
一時間,院中地上的雪被兩人攪亂,紅鞭帶起的雪四處落下,紛紛揚揚似柳絮翩翩飛,但此時此景,溫陶和盛謙兩人都是沒有什麼心情來觀賞美景的,兩人的眼睛都目不轉睛的盯着李思語和狗蛋兩人。
田狗蛋沒有什麼技巧性,他隻是簡簡單單的沖着李思語走過去然後揮拳頭,但他以力克敵,讓苦練鞭子、紅绫十年的李思語頓時也招架不住。當然這是建立在李思語修為盡廢之後的立場上的,若李思語還是練氣七層的修為,如今練氣一層的田狗蛋即便憑借着一身蠻力也無法與有紅绫在手的李思語抗衡。
但此時,不過繞着院落跑了兩圈的李思語漸漸力氣不敵,隻能憑借身法有些狼狽的躲避着田狗蛋的拳頭,狗蛋突然扭頭對着溫陶道:“溫陶姐,拿出你的弓箭!”
溫陶一愣,還沒想好如何應對,一旁的盛謙忙道:“很顯然李師妹已經處于下風了,如果你能加入戰局,想必結果未為可知。”
溫陶還有些遲疑,李思語也大喊道:“溫陶快動手!”
溫陶左手一翻,一柄精緻小巧的紅色彎弓出現在她左手中,她右手拿羽箭,瞄準了田狗蛋。
一箭射出。溫陶仿佛聽見有“咻”的聲音在耳畔回響,但瞬間,這柄勢如破竹的羽箭被一隻還有些嬰兒肥的黝黑的手硬生生地接住了,随即“啪”的一聲脆響,被攔腰折斷。
雖然溫陶射出的弓箭被田狗蛋徒手接住,但田狗蛋一時也停了下來,甚至還倒退了一兩步,這便給李思語争取了時間。一道紅影随即而至好,田狗蛋頓時不能再像剛才那般閑庭信步,而是認真對待這場二對一的比試了。
天色漸暗,廊下燈籠裡的夜明珠光亮漸顯,柔和的光芒映襯着院落中七零八落的雪,顯出一片狼藉。
終于,溫陶突然停下了。
“怎麼了?”盛謙詫異地問。
“我的三十七支羽箭都用完了,全被狗蛋折斷了。”溫陶幽幽道。
話音剛落,李思語的手臂一下子被田狗蛋牽制住,兩人間的比試也停了下來。
李思語和溫陶兩人用武器對戰徒手受傷的田狗蛋,結局卻隻是讓田狗蛋傷勢加重了不少,卻依然沒讓兩人赢得這場較量。
三人看向田狗蛋的目光一時有些駭然。縱然,他們早就知道狗蛋肉身力量極為強悍,但也沒料到會強悍到這種地步,雖然溫陶是練氣一層,李思語身無半分修為,但她到底自小經由一流修真世家培養,對敵經驗豈會少,而與兩人對戰的田狗蛋,同樣的練氣一層,卻是在身上受傷的情況下與兩人鬥個旗鼓相當,最後甚至隐隐有占上風的趨勢!
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同境界對敵,田狗蛋以一對二完勝!
盛謙突然長長吐出一口氣,一團白色霧氣在他身前散開,他道:“狗蛋果真不愧是武道寵兒,想來你以後和别人打鬥,憑借肉身和武技即可擊敗同境界的修士。但是——”
盛謙拖長了音調,看着衆人道:“現在李師妹和溫師妹都沒有用法器,也沒有用法術,或是陣法之類的輔助性攻擊,當然你也沒有用武技,但是一旦對方擁有衆多法器靈器或是陣盤、符箓,則勝負未為可知。”
“但是,我還是猜測在築基期之前,至少在練氣七層之前,你能夠做到同境界無敵。”盛謙一一分析道。
狗蛋咧嘴笑着,拱手道:“多謝盛師兄講解,這次我也算是對自己的實力有一定了解了。”
盛謙又道:“溫師妹,你方才所發三十七支箭雖然都被狗蛋攔下折斷了,但例無虛發,狗蛋又是不停地移動,看來你的箭術很是不錯。至于李師妹,确實如你自己所言,你對紅绫的掌控力遠高于對鞭子的。”
衆人皆道謝,而後認真思考盛謙所言。四人也相處了一段時間,知曉盛謙雖然修為不高,但學識不淺,眼界頗高,可謂是衆人中最有見識的一個。
入夜,溫陶五心向上地盤腿在塌上,又一個大周天繞完,溫陶隐隐發覺自己已經接觸到練氣一層大圓滿的那層薄膜了,想來隻要再繞行十數個周天她就能突破成為練氣一層大圓滿,緊接着便進階成練氣二層。
這般快的速度,在此屆弟子中堪堪能排第二。第一是翁十三娘,她早已突破為練氣二層。當然,這些都是在排除了李思語和盛謙這樣自費修為的弟子之後排列的。
溫陶起身活動一番筋骨,遲疑了下,她拿出兩極生蘊靈珠,拇指甲大小的珠子在夜色中發出淡淡的青綠光芒,卻并不顯得滲人,反而從裡面透出一股溫和的熱意,讓溫陶忍不住将它拿在手中把.玩。定定神,溫陶再次盤腿坐好,卻是再次入定修煉了。
經過多日的觀察比較,她發現戴着兩極生蘊靈珠在身上修煉更加的迅速,這也就是說,她的神魂之力的運用愈發的熟練,而不用像第一次那般滞澀,甚至她的神魂之力的增長速度也有所增加。
這顆兩極生蘊靈珠,溫陶至今沒有完全摸清它的用處,隻知道它水火不侵,時刻散發着一股溫和的熱意,其中的木靈之氣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而佩戴着它更是能穩定心神,對修煉神魂道極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