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怡并沒有溫和琬想象中那麼話多,相反,幾日相處下來她總是很安靜。她會默默留意溫和琬的心情再決定要不要說話。霜怡自以為藏得隐蔽,可什麼都逃不過溫和琬的眼睛。
溫和琬一開始對她很冷,一日不超過五句話,霜怡也毫不在意。總是微笑地看着溫和琬,每天接送他上學堂,往在他背包裡裝些親手做的小點心,睡前哄他睡覺為他講些小故事。
這個時候溫和琬往往聽兩句就裝作睡着,而今天他卻看着屋頂心事重重,良久悶悶道:“沈闌吟為何還不來看我。”
霜怡心中微詫,琬兒平常來來回回隻有嗯、好、知道了這幾個字,今晚忽然主動找出話題。
她耐心道:“琬兒,我們是清月派弟子,不能直呼掌門名諱哦。”
溫和琬點點頭“嗯”了一聲,看了眼沈闌吟寝殿的方向,“可他為什麼不來看我,好像也很久沒回寝殿了。”
“琬兒别多想啦,掌門最近真的很忙,不光是你,連我都無法見他呢。”霜怡想揉揉他可愛毛絨的小腦袋,又生生忍下了,幾日的相處中,她察覺出琬兒排斥掌門外任何人的碰觸。
溫和琬扭過頭看着她,“你要經常見闌吟哥哥麼?”印象中隻有清月派極為重要的弟子才能經常見沈闌吟。
霜怡道:“是因為你呀,我每日都要向掌門彙報你的情況,這是我的任務之一呀。”
溫和琬一骨碌從被窩裡坐起來,“那你上次說了我什麼。”
“嗯……”霜怡想了想,“也沒什麼,隻是說你好像不大愛說話,好像心裡有事。”
“闌吟哥哥怎麼回的?”
“他希望我能和你相處得好一些,和你多聊聊天,幫你早些融入這裡,可惜,我好像有些笨。”霜怡聳聳肩,神情有絲失落。
溫和琬扁扁嘴縮回被窩裡,兩隻眼睛圓溜溜地看着她,“也沒有啊,好吧,霜怡姐姐你今晚能繼續講那個神女的故事嗎?”
霜怡喜出望外,給他掖好小被子,便繼續講述神女下凡曆經磨難打敗魔王的故事。
直到故事講完,溫和琬還沒睡着,霜怡微笑地看着他,引申道:“你看,神女小時候在凡界流浪,無父無母無人疼愛,可憐又孤單。她也自暴自棄過卻最終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世界是很大很大的,即使經曆過不好的事,前方總有驚喜等着我們,所以我們也要勇敢一些,敞開胸懷,擁抱不同的愛,對麼。”
溫和琬微微一笑,兩隻小胳膊搭在被子上,“謝謝你,霜怡姐姐,我明白了。”
心裡仿佛炸開一朵朵煙花,霜怡站起身替他掖了掖被子,還是忍不住揉了揉溫和琬柔軟蓬松的小腦袋。
兩隻小手疊在肚子上,溫和琬躺在小被窩裡,乖巧地閉着眼睛,鼻子小巧玲珑,睫毛長長的引人無限愛憐。
霜怡為他掖好被角,溫柔道:“琬兒,祝你好夢。”
自那一晚過後,霜怡能明顯感覺到琬兒對她有些不同。下學回來的路上,他開始主動講講學堂裡發生的事。有時兩人會故意放慢腳步,就着漫天晚霞聊些天南地北的事。
溫和琬是極其讨厭學堂上課的,白發蒼蒼,捧着書念之乎者也的教書先生,在他眼裡無異于王八念經頭疼要命,來這兒之後沒有一日不想逃課。
幸好霜怡好說話,他随意挑撥兩句,演出憂心煩惱的樣子,霜怡便出面向夫子請假,白天四處玩耍,晚上帶着他補習知識。
相處下來,溫和琬覺得,霜怡倒還真是個單純善良的好孩子,隻不過這種單純善良未經人間險惡,隻能在暖房中精心呵護養育而出。
傍晚,兩人在雲霧缥缈的山谷間悠閑散步。
溫和琬忽而問道:“霜怡姐姐,你知道清月派醫谷在哪嗎?我有個朋友小春,去醫谷後就再沒聽過他的消息了,我想去看看他好些沒。”
就算小春是個傻子,說話沒人相信又怎樣。就像一條沒拴鍊的狗,萬一哪天清醒了說出點什麼,溫和琬可就遭殃了。
小春一日不除,溫和琬就一日難安心,他絕不允許小春活着。
可蒙養園裡,溫和琬根本問不出小春的消息,問多了反惹人嫌疑。
“我聽說了你救小春的事,”霜怡彎眼一笑,“琬兒真是個好孩子。不過清月派這方面很嚴格,閑雜人等是不能随便去醫谷擾亂靈氣的。所以…我也不大清楚醫谷到底在哪。”
“不過你放心,醫谷的醫師們各個醫術高超,小春一定會好起來的。”
見霜怡言辭笃定,溫和琬扯扯嘴角仰頭報之一笑。
走着走着,忽見山雲外有座高聳雄偉的殿閣。
他指着殿閣問霜怡,“那是什麼?”
霜怡定目一看,“哦,那是藏書閣,裡面放着天下的奇文絕書、百科全解、精妙秘集。”
溫和琬眸光一閃,“霜怡姐姐,我剛來還什麼都不懂,你能和我講講有關清月派的事麼。”
霜怡微微一愣,不知他為何突然問起這些。随即又想琬兒雖然還未正式入派,但等應月儀式後便是清月派弟子,不過一兩個月的事,無需設防。
溫和琬眨巴眨巴眼睛,真誠又好奇。
霜怡含糊地講了講清月派的曆史,曆任掌門的風采,清月派弟子常用的靈法等衆所周知之事。
溫和琬聽得兩眼放光,追問:“其他的呢,其他的沒有了嗎?”
霜怡笑道:“你怎麼忽然對這些感興趣了。清月派弟子隻有靈階越高,知道的才越多呢。等你正式成為弟子了,才能了解更多哦。”
溫和琬失落地低下頭,“真的不能提前告訴我麼。”
霜怡堅定地搖搖頭,“等你可以知道了,我一定會告訴你的,哦對,藏書閣裡也有很多關于清月派的事,到時你可以自己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