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暗淡,李府外一片安靜。曲臨危在樹上眯了一會兒,天快破曉時準時擡眸醒來,跳下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據這兩月觀察,沈闌吟睡眠極淺,每日快破曉時才稍微熟一些。曲臨危此刻溜回才不至于被察覺。
曲臨危輕車熟路地翻過牆圍朝屋舍走去,邊走邊心想,這時候沈闌吟肯定睡着了,悄悄溜進他房裡在他耳邊大叫一聲會怎樣?
曲臨危不自覺翹唇,沈闌吟從來都是一副疏離冷漠的樣子,惡搞一下是何表情,會不會很有趣?
可是……默默看着他熟睡的樣子好像也不錯。清月派裡,每每偷看他時總一不小心留了神被人發現。
曲臨危回到自己的房舍,躺在床上左滾右滾如何都睡不着。坐起身,調動小小紅眼蛛,沈闌吟房中景象立刻顯在眼前。
曲臨危調動紅眼蛛角度,窺視着床上安睡之人。
沈闌吟頭壓玉枕,淺淡柔發披散,朦胧面紗相覆。新月秀眉微微颦蹙,呼吸輕盈地淺淡宛如花上白蝶。
隔着透視曲臨危仍秉着氣,生怕這蝴蝶一不小心飛走了。
曲臨危趴在床上托着腮,黑溜溜的眼睛直直看着透視安睡之人。忽而不滿意地撇撇嘴,曲臨危心想:這人怎麼回事啊,睡覺怎麼老愛皺眉,一天天地連休息都休息不好。
曲臨危伸手想把那秀氣的眉毛碾平,隔着虛幻的透視終究是徒勞。
算算也沒多久了,等把沈闌吟綁回魔教,沈闌吟一皺眉就狠狠親他額頭,一皺眉就狠狠親他額頭,看他還能不能好好睡覺。
小腿晃呀晃的,曲臨危想得眉眼彎彎。目光貪婪地凝視着沈闌吟身上每一寸肌膚,腦海裡全是暧昧時親吻的畫面。
心裡如同摻了蜜,嘴角連帶着忍不住上翹。察覺自己開心過了頭,曲臨危眉毛一豎,又開始生氣了。
曲臨危啊曲臨危,瞧瞧你那不值錢的樣子,又不是沒見過美人,搞得好像有多稀罕他似的。
好歹也是堂堂一屆教主,竟被個男人迷的神魂颠倒的,像什麼話!一點出息沒有,祖宗十八代的臉都丢完了!!
曲臨危掐滅透視轉個身打算睡覺,閉上眼睛卻越睡越清醒。
翻來覆去,打了個響指,透視應聲打開,重見沈闌吟那一刻,好像有什麼東西安靜下來了。
曲臨危抱着被子,側躺着看着沈闌吟安靜柔美的睡顔,漸漸沉入夢鄉。
“小屁孩兒!還沒醒呐!太陽都曬屁股啦!”培林破門而入,嚷嚷一聲響破雲霄。
溫和琬反手砸個枕頭出去,直中培林胸口。
“喲,大中午的這麼大脾氣啊。”
溫和琬懶得理他,被子一蒙裹成個小球。
“哦喲脾氣這麼大啊,快點起床,掌門有令,讓我領你凡界四處玩玩。喂,快起來啊,我有個超級好玩的地兒,平常人根本不知道,快起來我帶你玩。”
三四月的初春水鄉,清池碧水間,白鴨撥漣漪,細柳籠輕煙。
清風拂面,沈闌吟走在微濕的小路上,卻無心這柔和春景。
天機、星象、預言都指向着七年後的劫難非比尋常,滅世魔頭降世,衆生罹難。
這滅世魔頭是否便是那猖狂的魔教教主?沈闌吟不得而知,他派去魔教的密探還未帶回任何曲臨危的消息。
為了清月派的平安,沈闌吟不得不謹慎對待,提前做足萬全準備。
神劍若成,沈闌吟便有了籌碼,無論是誰掀起驚濤駭浪,沈闌吟都能憑借神劍将之降服。
煉神劍需各大門派靈石寶物,沈闌吟此次所尋的沉星石,便是摘星派的至尊之寶。
當年衆派聯合剿滅詭谷子時,沉星石在戰亂中不幸丢失。戰亂平息後,摘星派曾啟動全派之力尋找,終無結果。
為煉神劍,沈闌吟以身為祭,以血為引,才能在冥冥之中察覺沉星石的感應。
沈闌吟凝氣屏息啟動靈法,果然感到沉星石微弱的指引。可這指引太過微小,這幾日沈闌吟尋遍各處也無法确定沉星石位置。
沈闌吟點了點耳根,音傳千裡,“肅風,可在?”
“在,掌門,有沉星石的感應嗎?”傳訊傳來渾厚的男子音,男子名叫肅風,是清月派安在摘星派中的卧底。
“嗯,但太微弱,不知具體何在。”
傳訊那邊頓了頓,“我這幾天翻閱摘星派的古籍,掌門,若能取摘星派掌門一滴鮮血彙成血滴子,加之您的功法,便能确定沉星石所在何處。”
“摘星派掌門?毫無察覺取他鮮血勢必不易。”
“是。不過,若是摘星派的子孫血脈應當也可以。”
“既如此,那你……”沈闌吟及時止語。肅風入清月派前便是摘星派的弟子,不過因旁系所生不受待見才投靠清月派。
肅風毫不介意,“我的血脈太淡了,做血滴子需直系子孫。掌門,摘星派二公子江懷瑜好似正身處永州,他的血就可以。”
沈闌吟問道:“可知他具體何處?”
“江二公子前幾日秘密出走,我盡量打聽,盡早将他的信息彙集給您。”
“好,你辛苦了。”
初春江水邊煙雨朦胧,萬籁俱靜中牧童遙笛。沈闌吟撐着油紙傘走在青石橋水間,天色空蒙唯餘一抹青白。
春風細雨,一夜花開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