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闌吟掐掉傳訊,漫步在江南煙雨中,思考接下來的計劃,徒留朵朵清淺足邊搖曳。
柳池邊春花爛漫,卻無人欣賞。
高高樹幹上,溫和琬像隻小狐狸趴着。手腳直直垂在半空,偏着小腦袋,望着遠方小路,神情極為幽怨。
沈闌吟又走了。
這個人,明明約好了時間,等了半天還沒來,鬼士那也沒他的消息。
溫和琬趴在樹上眉頭緊皺,就該拿條鍊子栓起來,看沈闌吟以後還能跑哪去。
柳亭裡,培林午睡醒來伸了個懶腰,一擡頭,見樹上趴着個糯米團子。
咂咂嘴走到樹下,歪頭一看,往日生龍活虎的小家夥此刻眼神空蕩,仿佛害了相思病。
培林心覺好笑,蕩了蕩耷拉下來的小手,小胳膊便如鐘擺般左右搖晃。
培林玩心大起,大手一推,兩條小胳膊果然是整齊劃一,齊齊搖動。
他玩了半天,直到被溫和琬一掌拍在手背上,溫和琬扭過頭,眼裡滿是嫌棄,“多大了,幼不幼稚。”
“欸我說,你想啥呢,這幾日悶悶不樂的,玩的不開心嗎,我瞧别的小孩兒可都咯咯樂。欸,别擺着臉了,你想玩啥,我明個帶你去,好不容易下山一趟,不得玩個盡興啊。”
預感培林又要開始話唠,溫和琬自覺捂住耳朵,目光飄忽不定,随意落在遠處一片湖上,碧水湖間正飄着一隻白鵝。
盯了那片白色,溫和琬想到了沈闌吟。沈闌吟也很喜歡穿白衣,他身姿飄逸,總是透着一股仙氣。沈闌吟要是死了,世上還能找到第二個嗎?溫和琬左想右想,時間又過了良久。
溫和琬猛地坐直身,伸手拽了把樹葉,兩手撕得樹葉亂飛。
沈闌吟真是太讨厭了!幹脆現在就恢複原身,計劃個鬼啊計劃,直接魚死網破把人綁走,又不是沒勝算。
溫和琬想了許多,心裡越來越苦悶,呆呆看着天。沈闌吟怎麼還不來啊,難道不知道有人在等嗎。
真是過分,從沒人讓我等那麼久!
忽聽清泠聲音響起,“琬兒,怎麼在樹上?”
溫和琬身子一顫,目光瞬間明亮,低頭一看,樹下站的不正是朝思暮想之人?
高高樹幹上,溫和琬連忙站起身,毫不猶豫撲身一跳。
沈闌吟反應迅速,雙臂一伸穩穩接住了重重砸下來的溫和琬。
降落的疾風帶動雪白面紗打在溫和琬的臉上,鼻尖再次充盈屬于沈闌吟的冷冽清香。溫和琬小胳膊回抱沈闌吟,忍不住抿唇一笑。
沈闌吟剛想訓斥兩句莽撞,低目一看,溫和琬眸光璀璨,“闌吟哥哥,我好想你,明明約好的,可你遲到很久了,讓我等了很久。”
培林趕忙上前,“臭小子,抱怨啥,掌門忙事呢,讓你等會兒怎麼了。”
“是我不好,讓琬兒久等了。”沈闌吟彎下身剛想把孩子放下來,溫和琬兩隻手卻緊緊拽着他的領肩,癟着嘴道:“你得補償我。”
“嘿臭小子,蹬鼻子上臉了是吧,哪有掌門補償你的道理,趕緊給我下來!”培林越拉着溫和琬的腰帶往後拽,溫和琬就拼命往沈闌吟身上爬。
兩人撲騰吵鬧不依不饒,沈闌吟聽了耳膜略疼,他及時打斷,“行了,培林,你先去備下糕點吧。”
培林讪讪走後,沈闌吟蹲下身,清冷的眼眸看着溫和琬,“琬兒,我該如何彌補?”
溫和琬想了想,目光堅定道:“這幾日培林陪我玩了許久,你也要陪我很久,把時間都陪回來,不許随便走了。”
沈闌吟捋了捋溫和琬幾縷上翹的頭發,溫聲道:“好。”
溫和琬頓時喜笑顔開,拉着沈闌吟的手往柳亭裡走,小嘴叭叭地聊着天,帶着沈闌吟入了座。
培林正坐在兩人對面,闆着臉打斷,“坐好,你看你給掌門擠哪去了。怎麼說都不聽,臭小子,看你就是欠收拾。”
足夠三人的石凳上,溫和琬緊緊貼着沈闌吟,沈闌吟側腰抵在石凳扶手旁,退無可退。
溫和琬看了眼培林,屁股一擡,整個人斜坐在沈闌吟腿上,小腦袋靠在沈闌吟肩膀,眼神頗有絲挑釁。
“嘿!”培林繞過石桌,正要上前拽過溫和琬,溫和琬揚起可憐兮兮的小臉看着沈闌吟,“唔…闌吟哥哥,你看培林好吓人哦,我隻是想靠你近一點,他就這樣對我……”說完委屈答答埋進沈闌吟懷裡。
培林如鲠在喉如芒刺背,他簡直沒眼看,掌門不在時,這小破孩天天跟他鬥嘴吵架也沒見這死出。培林扭過身眼不見心為淨。
沈闌吟輕輕拍了拍溫和琬的後背,“好了,等久了肚子餓了麼?來吃點東西,吃飽後帶你玩。”
桌上擺的是初春時節特有的清綠藕粉,糕點果茶。為了等沈闌吟,溫和琬确實許久沒進食了。
夾起塊淺綠色糕點一口塞進嘴裡,溫和琬腮幫子鼓的滿滿的。吃得開心,另隻小手也不忘緊緊牽着沈闌吟。
春風拂白堤,新燕啄春泥。
身後縷縷柳枝輕曳慢搖,溫和琬刻意支走了培林,牽着沈闌吟的手,一同走在滿天春色間。
沈闌吟面前,溫和琬似乎有着說不完的話。黑溜溜的大眼睛流光溢彩,臉龐純真可愛,蹦蹦跳跳地像隻活潑的小白兔。
清風拂過沈闌吟柔白面紗,他低着海霧眼眸,不時應着溫和琬或幼稚或純真的話語。
輕松融洽氣氛下,兩人互不知的是,溫和琬藏好了鬼士給的鎖靈藥,沈闌吟衣袖裡也裝着清月派的忘塵丹。
即便無人提起,兩人都心知肚明,這般相處的時光就快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