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主君有請。”是李執身邊的侍從。
“父親?”李嬌覺得古怪,這不是……才見過嗎?
算了,去看看就知道了。
“阿父。”李嬌望着桌上的兩個茶盞。剛剛……有人來過?
“嬌嬌啊……這一轉眼,你也長大了……你今年,十五了吧?”李執開口道,似乎話裡有話。
“回阿父,女兒今年虛歲十五。”李嬌不明白李執是什麼意思。
十五怎麼了?不正是讀書的年紀嗎?
難不成……是想要考我的功課?
李嬌握緊手中的帕子,一時有些緊張,不知道,這裡的女子平日都讀些什麼書?
黃老?春秋?戰國策?
“十五了……也是該嫁人的年紀了……”隻聽座上的人緩緩道。
李嬌的心頓時沉到谷底。
好啊……竟是如此。
真是可笑。
十五,正是讀書用功的好年紀,這裡的女子竟然就要成家了?
雖說有個男子在家中操持也并無不好,但是……
不對。
李嬌立刻搖搖頭。
呵呵,又忘了。這是個男子掌權的世道。
哪有這樣的好事。
這‘嫁人’,在這裡,怕是嫁給别人的意思。
他們到底把女人當什麼?李嬌暗自握緊了拳頭。
“嬌嬌?嬌嬌?想什麼呢?”
“阿父,我不想嫁人。”李嬌直直盯着李執,堅定道。
啪——是茶盞打碎的聲音。
“胡鬧!”李執怒目圓瞪,“簡直是胡鬧!哪有女子不嫁人的!”
李嬌靜靜看着座上那個突然發瘋的男人,撇撇嘴。
我就說,男子不适合當家。
“今日季氏已經派人來說親了,他家是朝中新貴,又有從龍之功。這明日恰好是上巳節,你與那季氏老三剛好可以相看相看,這是——”
“知道了,女兒告退。”李嬌打斷他,行禮離開。
“放肆——簡直是目無尊長——”身後傳來李執的怒嚎。
“娘子……”劍蘭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李嬌,有些膽怯。
“怎麼了?”李嬌已經整理好了情緒,微笑看着她。
“您……若是不喜歡那季三,何不好好和主君說說,主君他向來是最疼您的,若是您不喜歡,他——”
“沒用的,傻劍蘭。”李嬌長歎一聲。
“就算沒有這季氏,明天也會來個張氏王氏,沒用的。世道如此,再多疼愛也沒用,他亦是這世道的一份子。”
遇上了吃女人的世道,再多的疼愛嬌寵,也隻是換個吃法罷了。
溫水煮蛙,油鍋烹蛙,殊途同歸。
“啊?”劍蘭歪頭,努力理解着。
可是……女子都是要嫁人的啊……
娘子這是什麼意思?
“明日先去會會這季三吧,隻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李嬌皺眉沉思。
必須要想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出來。
劍蘭看着李嬌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很困惑。
長久之計?什麼長久之計?
娘子今日的話,我怎麼都聽不明白?
夜深了,劍蘭已經睡去,李嬌又開始練劍。
竹枝輕旋,劍氣如風。
竹枝,該如何去對抗狂風呢?
李嬌遙望皓月,叩問蒼天。
飄風不終朝,暴雨不終日。此乃聖人之言。
可若是真有個地方,終朝飄風,終日暴雨呢?
李嬌感覺,自己正身處于一場看不見的疾風中,随時會被淹沒。
她自诩順應過時代,可她卻未曾對抗過時代。
逆流而上的人,有過什麼好下場嗎?
劍,更快了。
不對。
劍鋒一滞,李嬌微微怔愣。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天地本就誕生于女人的□□。
再擡眸,她的目光已變得堅定。
這不叫對抗,最多叫做——
撥亂反正。